没有魂灯,没有师长,就算在外将其杀害,只要随口编造一个妖兽袭击的理由,其他人就算不信,也毫无办法,毕竟死无可证。
盛知意第一次见到季扶光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地位尊崇的大师兄,虽然知道他一开始也是杂役……但这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概念,从没想过他是不是也曾经面对过凶险。
季扶光此刻像是已经负担不了,他缓缓坐下,背靠着树干。
盛知意不由猜想,这时候前后无人,他该用魔气调养身体了吧,何须掩饰。
然而季扶光的做法出乎意料。
他明明看起来十分痛苦,但却只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咽下。
这瓷瓶盛知意认识,她当初做杂役的时候,宗门每月的份例就包括这个,清气丹。
品阶很低的丹药,只能有一点聚气效果,对他的伤口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为什么不用魔气,这时候又没有其他人,他到底在干什么?
盛知意满心不解,忍不住走近几步。
正在这时,季扶光身上的魔气突然开始涌动。
果然,还是要用魔气疗伤。
心念刚起的下一瞬,季扶光咬着牙,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将魔气压制下去,而付出的代价是,他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盛知意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他喷出的血液隐隐发黑,其中甚至夹杂着一小块固体,是肺腑的碎片。
季扶光……他……讨厌自己身上的魔气?
这个念头在她下意识的否认中,依然坚定地出现在脑海里。
这怎么可能?
魔尊讨厌自己身上的魔气?
这简直是她听到过最不可能的一句话。
盛知意刚想走得更近,脚下突然变软,她眼前的画面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很快变成一团团毫无意义的线条,呈漩涡状不断旋转,将她吸入其中。
下一瞬,她的脚感受到鲜明凉意。
盛知意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这才发现,她刚才是赤着脚在溪流之中淌水。
日光清澈明媚,带来丝丝暖意,却无半分灼人之感。
环顾四周,她现在是在一个山谷之中,溪水潺潺流动,远处的花香若有似无地漂浮而来,隐隐能听到清脆鸟语。
这是什么地方?
而且——
盛知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脚掌刚从溪水中抽出,此刻站在岸边的草地上。
低矮的草叶柔软,毛茸茸,又有一点细微的尖锐感,她的脚略微湿润,溪水将草叶染得有些冰凉黏腻。
这种触感如此鲜明,和上一个幻境截然不同。
之前她的手明明直穿而过,无法触碰其它东西,像是飘荡在世上的一缕幽魂,但是现在,她好像确实存在于这个幻境之中。
盛知意蹲下身,试着去舀起溪水。
很快,清澈的水流在她的掌心聚拢,又被她泼洒在草地上,湿漉漉的水痕清晰地显示出她刚才的动作。
这又是为什么?
两个幻境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吗?
盛知意百思不得其解。
低头看着自己,很快又发现了奇异之处。
惊鸿羽还在她的腰间,但她身上穿着一袭素白长裙,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如此简单随意的装束,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
无论在天衍宗还是在魔宫里面,前者不能失去规矩,后者有婢女梳妆,她都没有过这样只是随便挽起头发的状况。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
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盛知意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粉色芙蓉裙,梳着羊角髻
,手里握着一束野花,正在从山谷入口朝这里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小花妖?”
盛知意瞪大双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花妖很快跑过来,举着手里的花凑到盛知意面前让她看,“姐姐,你快给我编个花篮……啊?”
她茫然地看着盛知意,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