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秦枭和楚九辩都很满意对方的聪慧。
待他离开后,楚九辩才看向秦枭,道:“你想动田地了。”
秦枭就笑:“本王现在,确实喜欢和‘某位’聪明人说话。”
楚九辩就也笑了,又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可真要慢慢筹谋了。”
秦枭想改个土地制度,楚九辩何尝不想?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越来越强盛,最大的本钱就两个——人和地。
他们人多,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也多,不过等科举和国子监办起来,他们的这个优势就会被朝廷所取代。
是一个家族的人多,还是整个大宁的人多?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之后便是地。
世家利用地方官吏的权力为自己开后门,兼并土地、隐匿田产、转嫁赋税,下不利百姓,上不利朝廷,只利他们自己。
而他们能做到这些,就是因为大宁的田地和赋税制度有问题。
所以想要继续从根源上打压世家,就该从田地和赋税制度入手。
秦枭很早时就有改革的想法,但因为秦家势大,英宗本就忌惮,他便也不能大刀阔斧地干什么,甚至不能入朝为官。
如今他大权在握,这些事倒是可以一点点做起来了。
下属们收拾行装来来往往,楚九辩和秦枭立在廊下,两道身影挺拔如松,又如出鞘利刃,剑指京都。
景瑞一年七月二十三日。
傍晚,宁王秦枭与太傅楚九辩赈灾归京。
第50章 只此一回
秦枭和楚九辩回来的时候动静很小,前后不过五辆马车,随行的军士也才三十几位。
他们由城门驶入,经过便民街。
虽下着小雨的,但街上的百姓们还是不少。
远远瞧见有车队过来,还跟着官兵,百姓们下意识就朝摊位后躲,有不少已经熟练地跪了下去,其他人见状便也一个接一个,不多时便跪了一地。
直到有人扬声说了句:“是秦家的车架。”
百姓们这才纷纷抬头,而后便都慢慢站了起来。
这京中规矩极多,便民街百姓们更是将这些规矩记得牢。
而最需要记着的规矩其实只有两条,其一是见着权贵车马要退后避让,瞧见官兵和四大世家的车马更要跪下磕头。
其二便是秦家。
秦家从秦太尉带着家族入住京城开始就传了令,秦家子弟与百姓没什么区别,百姓见着他们也不必礼让避退。
便民街也是,若是秦家的车队经过,百姓们也不必理会,只要不刻意上去冲撞便可。
眼下秦家家主虽变成了宁王秦枭,但这个规矩却没改,百姓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违背。
且近日京中也传来了不少关于河西郡的事,百姓们听说了秦枭如何治理河堤,又给百姓们安排吃喝,这是好事。
关于秦枭的风评也多少好了一些。
只是百姓们也听说了其他事,比如秦枭到了地方后杀了多少人,甚至动用了凌迟之刑!
这无疑更坐实了秦枭暴戾的事实,百姓们如今对他是既敬又畏。
因此当车队经过街道的时候,百姓们也没说话,都静立在侧,微微垂首。
楚九辩听着外头如此安静,不由轻轻掀起车帘,便见着这一幕。
众人脸上的敬畏难以掩饰。
“祖父在世时,百姓们见着秦家车马都会笑着作揖,胆子大的还会搭上几句话。”
楚九辩放下车帘,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秦枭面色平静,好似只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想继续受百姓爱戴?”楚九辩问。
从爱戴,变为敬畏,秦家越发势大,与百姓间的距离却愈发远了。
秦枭没回答是否,而是道:“本王如今在这个位置,需要的是敬畏。”
楚九辩心一动,无声地笑了下。
人性本恶,人类本性中就藏着自私、贪婪和善变,只是有的人利用理智和道德感把这些负面思想压制住了。
但更多的人,并没有那般强大的抑制力。
便是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善良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利益即将被损害时,也会本能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且大宁的百姓更是如此,他们眼前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更容易被表象迷惑,更易被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