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惨叫连连,他本就毁容了的脸越发血肉模糊了。
木人桩处,几个对练拳法的年青官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跟在旁边跟了几步,怯怯地喊了声“徐头儿”,终究没敢拦。
小跑去前衙叫人了。
等到展大人、王校尉、马校尉接到禀报,十万火急地赶过来了,我和杜鹰早已在树荫底下嬉皮笑脸,重归于好了。
“徐捕头,杜捕头,你们俩个,这是……”
“没事儿!”杜鹰接过我的手帕,擦着满脸触目惊心的猩红,笑嘻嘻,“大人您早应该习惯了才对!我们俩冤家路窄,天天这么打!打完了就和好了!照样交付后背的好战友一双!”
我龇着一口白牙,搂着杜鹰的肩膀,哥俩好,一起豪爽地笑。
“今下午俺俩去春山居吃酒玩乐,大人一起来不?”
大人不来。
这个展昭清高得很。
而王朝老婆怀孕九个月,都快临盆了,更不可能入那种乌烟瘴气的烟花柳地了。
等展昭王朝走后,我一脚把血肉模糊的杜鹰踹开。
“滚。”
“他妈的再往老子这里找不痛快,老子就真做出些畜生事来,把你弄死了沉塘,尸骨无存。”
他什么都没敢再说。
阴沉沉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13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入夜,华灯初上。
到春山坊里喝花酒,衣香鬓影,云鬓花颜,丝竹悦耳,佳丽、小倌、娈童,各色美好的肉体……极尽地销魂蚀骨。
享乐到午夜才回家,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出大门,一阵冷风吹过,森森地打了个哆嗦。
走了许久,街上空空荡荡的,半个鬼影都没有。有些冰冰凉凉落在了脸上,抬起头来,竟然下起了雨。
这可不太好,淋雨会染风寒的。
长街漫漫,树影重重,遥远的梆子声悠悠地传来,我的脑袋里仿佛还残存着那些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音,不甚清醒。
扶着树,干呕了半晌,什么都没呕出来,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徐明文。”
“谁?”
我晃晃悠悠地回身,什么都没有。
长街空空荡荡,白色的雾气混杂着微雨漂浮其中,遥远而渺茫。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
往家的方向走。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
“徐明文。”
妈的。
我拔刀出来,双刀交叉在胸前,朝声音来源的那片黑暗跑去,醉醺醺一阵乱砍。
当然什么都没砍到。
恍惚间听到有小孩子在哭,午夜时分,寂寥无人,凄寒入骨,哭得听者毛骨悚然。
“谁?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操你八辈祖宗!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我疑心被什么仇家找上门了。
这些年经手的案件不少,抓的重犯更是难计其数,哪个找关系出狱了,携怨报复,丝毫不奇怪。
京畿府衙,历年死于报复的公职人员,从来没少过。
哭声。
呜呜咽咽,凄楚咒怨的鬼哭声。
“徐明文……你这人面兽心的孽畜……好毒的算计……贪财害命……害了我们一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
“纳命来……纳命来……”
虚空的黑暗里,浮出一团混沌的乌白色,披头散发,隐隐约约,染着猩红。无法抵挡地自高空中扑来。
可怖到极致,我整个人都懵了。
浑身冰凉冰凉,一阵阵发麻。
这世间真的有鬼么?
这世间真的存在死后厉鬼索命么?
还是说,今夜我实在喝得太醉太醉了,做了场荒唐的噩梦?
第14章
好几道虚空混沌的灰白色鬼影,看不清他们的面庞,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狰狞、怨愤。
毫不犹豫地,朝天空发射了求救的信号箭。
带着尖锐的尾哨音,明黄的信号箭在高空中清晰地炸开。
一定被开封府看到了。
当值的官兵一定会紧急派卫队赶来。
我不知道他们赶到时我是否还活着。
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