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脸,四目相对,近在毫厘,紧紧地凝视着。
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鼓膜上,咚咚擂鼓般,振聋发聩,通体发毛,贯彻魂灵。
“今个儿在春山坊,如果不是知晓你女身,没那部件,没那功能。轮牡丹的应该是四个,而非仅仅我、马泽云、丁刚。”
“我们本来打算也邀请你的,让你先上了她,按照尊卑主次,我们再上,一起把她分了。”
“你本应该也参与进来的,头儿,周大人。”
第260章
【没有什么东西永恒不变,除非那是个死物,哪怕溪边的顽石还会在上千年的风雨中逐渐磨损呢。人只要继续活,长一岁,变一个样儿,长五岁,变一个大样儿,长十岁,变成另一个人。】
【和光同尘,同流合污,随波逐流。商场如此,官场亦如此,活人继续活,只会慢慢融入周遭,绝无法独立。】
大商人生前,对展昭前路必定腐败的老辣预言,如今应验在了我的身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坑里的女尸赤条条,青紫斑驳,空洞地望着苍茫浩荡的残酷苍穹,两三只秋雁纷飞着掠过,圆月湛亮,无尽幽谧。
蒙厉悔、马泽云、丁刚,开封府三位校尉官围着墓坑,往里面填土,一锹一锹黑褐色的泥土,混杂着蚯蚓、蜈蚣、潮虫,逐渐掩盖了冰冷的雪白。
“头儿,”丁刚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热汗,气喘吁吁,过来歇息,“累了,帮咱干些吧。”
铁锹递过来,含笑,眼睛温良地盯着。
“给,过去帮帮忙,帮兄弟们把尸体掩埋了,好么?”
“…………”
蒙厉悔、马泽云皆停下了动作,歪过头来,望着这边,看我接不接。
“……”
“……”
我接过了铁锹,来到了墓坑旁,铲泥土,一锹一锹,平静地往下扬。
蒙厉悔、马泽云重新动作起来,我们同僚战友,一起齐心协力地干活,把深坑逐渐填满。
泥土扬到尸体的胸口上,尸体狼藉的下身,尸体淤青的大腿,尸体死不瞑目的面庞,遮盖了尸体的眼睛与鼻唇。
面庞无数次在王望雪与徐明文之间变幻,最后什么都不剩,厚厚的泥土把一切通通掩盖去了。
马泽云、丁刚站在墓坑上方,来回走动,把泥土踩实。蒙厉悔与我从附近铲来潮湿的草皮,铺在墓坑上方。两三天的时间,草皮就会彻底扎根,繁茂在这里,郁郁葱葱。
毁尸灭迹,全部处理利索了,我和他们一起往回走。
擦着热汗,并肩絮絮地闲聊,谈笑风生,回归帝都的闹市区,隐没入歌舞升平的糜华盛世,共沉沦。
心里明白,过去的徐明文已经埋葬在墓坑里,化作腐尸了,剩下的,只是个纯粹的古代男性官僚,周卫国。
第261章
回到府里,殷勤的管家带着仆人,打着灯笼,迎接出来。
“老爷今夜在外应酬,不是说不回来了么?……夜半三更,长街漫漫,秋寒露重,怎么也没传个话,让咱们府上轿子去接?就这么一路走回来了,没得染了风寒……”
“快,快吩咐下去,厨房熬碗热滚滚的红糖姜汤,再炖盅松茸鸽子汤,好好给老爷驱驱寒气……”
“是。”“是。”
两个小厮低眉顺眼,领了令,匆匆地跑开了,转过曲折的长廊,隐入阑珊的花径当中。
“夫人呢?”
我把混杂着浓郁酒燥气、脂粉香味的外袍脱下,扔给旁边侍候的婢子。
“已经歇下了。”管家恭敬地应诺,低声汇报,陪在侧后方,亦步亦趋,跟着往里走,“哄孩子哄了许久,夜里起了好几次,孩子一直啼哭个不停。”
“不是有乳母么?”
“夫人慈爱,疼爱少爷啊,定要在身边搁着,守着。”
“那她还怎么睡好觉,一岁多点的孩子,最闹腾人的时候了。饿了哭,尿了哭,拉了也哭,吵得满屋不得安宁……”
高门阔府,雕梁画栋,深宅大院,几进几出。花木钟灵,怪石古松,富贵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