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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你究竟什么人?!究竟与徐明文什么关系?!……”

酷吏继续进行,两位狱卒抬过来一盆红彤彤的炭火,以备做成人彘以后,炭火烧烫出血口,野蛮止血使用。

“前唐史,民不与富斗,商不与官斗。谁给你们家的勇气,得罪公职,还是司法系统内的公职?”

椅子后挎刀戍卫的蒙厉悔、马泽云低笑起来。

一唱一和,阴阳怪气,讥讽。

“大约是展大人吧。”

“可惜英年早逝,靠山倒了。”

“就是没倒,在这般山雨欲来的大趋势之下,朝廷到处开刀抓军费,姓展的也难保陷空岛。”

开封府谈笑风生地望着残酷的人彘制作现场。

“二位大老板,你们调查得不错,徐明文者,确实无家无族无依傍。可你们做生意的,究竟还是不了解公门里头,在我们的领域,有能耐的人物,根本不需要依傍,她自己站在这里,就已成了依傍。”

第267章

公职人员可以坚持内心深处的正直与善良,无论其身处的环境多么恶劣,无论其工作的空间多么腐烂恶臭,臭气熏天。无论几十年漫长的岁月里,亲眼见证过了多少不得公道的受害者,多少哑然湮没在黑暗中的冤骨累累,多少贪污受贿、官商勾结、钱权倾轧、徇私枉法、冤假错判、红尘颠倒、光怪陆离……强韧的公职人员都可以坚持住。

但这一切,在公职人员自身沦为不得公道的受害者后,荡然无存。

我从来不知,自己竟可以残忍到如此地步。

公器私用,公器作刀,公报私仇,监狱里把活生生的囚犯变成手脚全无的人彘。

术业专攻,专业的老酷吏做着专业的事:

挑断手筋废去武功,防止挣脱挣扎。卸掉下巴,防止制作过程中咬舌自尽。舌头用钳子拉出来剪断,立刻炭块高温烧灼止血。依顺序砍掉双手、双脚,立刻按到炭盆中高温烧灼止血……

惨叫得五脏俱焚,阴森刺骨的地牢中弥漫起浓郁的皮肉焦香味,混杂着作呕的血腥气,熏得肠胃里翻江倒海,阴司炼狱莫过于此般境界。

“不要让他们自杀。”

我说,不禁恍惚,依稀仿佛当年蒋四在对展昭说。

“不要让她自杀,不要给她自杀的机会,捏住她的软肋,不要使她有自杀的勇气。她死了,陷空岛就前功尽弃了,咱俩就没法玩了。”

真恨啊。

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心脏滴血。

现实中,发生南乡这种变数的可能微乎其微。

强取豪夺,毁去一个人的前程未来,打断人自由奔跑的双腿,撕掉苍鹰自由翱翔的翅膀,关进深宅后院,囚禁在金丝笼子里作玩物,作满足自身欲望的私宠。

我做捕头几十年,秉公执法,出生入死,兢兢业业,救出了那么多被拐的女人儿童,成百上千。

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被拐。

就像那些被拐卖到农村作媳妇的姑娘一样,逃跑多少次,抓回来多少次,毒打收拾多少次。直到收拾到再也不敢逃,再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温驯麻木,张开腿,怀孩子,生孩子,一个个生到死。

倘若没有南乡这个奇迹般的变数,我有可能仅凭自身的力量逃出来,重归自由么?

官商磅礴倾轧,绝无可能。

告都无处告,展护卫在世,包相绝对站展护卫这边,我告进开封府,转头开封府就能给我扭送回去,重归蒋展处置。

无解的死局。

时至今日,仍然不敢完全置信,逃出生天的一切是否现实,是否疯魔了后的一场大梦。

“大人,眼睛要留么?”握着刀具,满手猩红的酷吏仰头望过来,恭敬询问。

“眼睛留,眼睛是沟通心灵的感情窗口。”我说,“若眼睛也剜去了,二位老板见到自家三弟时,还怎么生不如死地流眼泪,让三弟痛彻心扉、五内俱焚。”

第268章

我感觉自己回不去过去了,面目全非。可同时又感到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解脱,终于彻底放下了善良。

感谢蒋老板与展大人,感激不尽,给了卑职鲜血淋漓的一顿毒打,把卑职从幻想中彻底打醒。

那么多年苦苦煎熬,经历了那么多灰色腌臜,仍然冥顽不灵,天真地坚信着世间沧桑正道的存在。

朗朗青天,开封府。

不止是天底下黎民百姓的信仰,更是我们许多公职人员的信仰。各州、各县、各乡,但凡心底仍然留存着一丝清白的逐光者,皆在倾尽所能地朝开封府爬。

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从最肮脏的底层衙门,爬进了一国帝都的京畿衙门,开封府。以为终于到了清正干净的环境里,结果到头来发现,哪里都不干净,哪里都一样。

未涉及自身利害时,神圣庄严的国法、崇高的公职信仰优先。涉及到自身利害时,自身利害优先,劳什子的国法、公职信仰通通都得往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