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一小缕,用力扯了扯,吃痛,齿爪尽碎的母狼终于抬起了头,面庞病态潮红,眼睛是麻木的。
“……”
这种寂静的死灰使人的胸腔中升腾起莫名的暴虐,连哭都不会哭了,一丁点儿回应都没有,犹如尸体。
更用力,再次粗暴地扯了扯,但她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倾斜脑袋,并没有试图去扒开他的手。
满腹恼火的埋怨,不禁斥骂:
“你能不能好看点!以前多么张牙舞爪、活色生香,怎么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那边的巨贾与锦毛鼠皆望了过来。
人心怀毒,恶向胆边生。
高官隔着衣裙裤袜,抓住了禁(防|和|谐)脔的单只脚踝。
她一定会有反应的,她知道这种动作通常在什么时候发生,意味着什么。
抓住脚踝,往自己怀里的方向,猛拖了一把。
重重地摔了个踉跄,然而还是毫无反应。
两只手掌狼狈地支撑在地板上,鲜红地擦伤,木刺刺入肌理,及腰长发散乱披垂,低眉顺眼,木木静静,任由宰割。
“猫儿,停手吧,”白玉堂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来,五味杂陈,阻拦,“你现在真跟野地里的猫似的,一爪子一爪子下去,扒拉着麻雀,看鸟死没死透。”
拉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跟我走,我那儿有顶级的陪酒美人,环肥燕瘦,软香温玉,随你左拥右抱,想玩哪个玩哪个。”
倔脾气上来了,神采微醺,梗着脖子执拗地拒绝,幼稚地硬邦邦:“不去,本官就要本官喜欢的。”
“你的喜欢要了她的命。”冷淋淋,“如果不是你的喜欢,我哥根本不会对她下如此毒手。”
“你们俩不怕天打雷劈么?你们俩不怕,老子还怕呢!”
第330章
哎嘿嘿,还别说,这里真没一个人怕的。
雷打得再响亮,都不带生出半点惧意。
不信鬼神不信佛,不信报应不信邪。
手握屠刀者,无所畏惧。
“你怎么了?你还好么,五弟?”商关切地问询,满眸亲情的担忧。
半蹲在地板上的官也停止了对小翠玉的逗弄,仰着头,担心地凝视:“你没事吧?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
有什么东西满腹汹涌,涌上喉咙,闷涩地梗在喉咙,超出了语言所能形容,锦毛鼠表达不出来。
“我没事……我很好……四哥,猫儿,哪里不太对劲……事情不该如此……”
“什么事情?不该怎样?”官员耐心地问他。
商看了他一会儿,昏黄光影中,仔仔细细考究着他难忍同情的煎熬情绪:“玉堂,你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善类吧?因为弱势,可怜,所以善类?”
“不是这个!与她自身的善恶无关!”毫无预兆地爆发了,怒然低吼,“我从来没有认为四嫂是善类!如果这么蠢,以貌取人,早被害死在明枪暗箭的江湖斗争中了!”
“……”
“……”
商与官皆静了,等了许久许久,直到锦毛鼠的胸膛起伏不那么剧烈了,渐渐回归理性自控了,戾气消散了,方才轻轻开口,安抚地说。
“那你护她作甚,她与你非亲非故的,我们才是你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
锦毛鼠不知道。
他们不明白他发什么疯。
而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
视觉里的老友,威严稳重,淡漠而矜傲,如此熟悉又陌生。
四哥没怎么大变,依旧记忆里那般,和气生财的笑面虎,随着岁月的推移,几十年荏苒沧桑,手腕越发老辣恐怖了。
官商勾结,官黑勾结,商行联合壮大,无所不用其极,种种血腥手段打压异己、清除对家,道上无不闻风丧胆。
枝繁叶茂,枝广根深,上涉皇城宦官贵妃,下延街头巷尾的小帮派。哪怕朝廷里的很多官员,都得避讳陷空岛三分。
“小五,你若吃得太饱了,撑得慌,可以撑起伞,出去溜溜弯儿。”大国巨贾慈爱地怀抱着安睡中的婴儿,浅浅淡淡地言说,“再怎么多愁善感,以后也绝不允许无病呻吟,骂自家兄弟了,伤和气。”
“……”
“……对不起,哥。”沙哑艰涩地应喏,袖筒中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缓缓地垂下头,沉甸甸地退开了。
往外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伞。
二十八根伞骨的油纸伞,撑开,略熏鼻子的桐油味散发到空气中,伞面图绘,绿竹高洁幽雅,笔墨清隽,题着前唐诗鬼李昌谷的五言绝句。
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
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