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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窑子哪里是什么善类去处呢?龟公打手暴力镇压着,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不过三五年,染得一身花柳脏病,浑身糜烂,人事不省。破草席子一卷,草草扔去乱葬岗,被野狗灰狼撕咬作吃食,烟消云散。

“……”

满目疮痍,众生苦难浩荡如沙砾之海。

再高的武艺也无法大庇天下卑贱,纵然散尽家财也救助不了多少个贫弱,跃进染缸要么被侵蚀堕落,要么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牵着骆驼悠悠地经过,际那边的书院里书声朗朗,蓬勃菁菁的儒生们埋头苦读,钻研经卷,虔诚地背诵着四书五经:

“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云卷云舒,光明渐长,黑燕纷飞。

骆驼暂且停驻,拴在隐蔽的树荫里,长长的佛门铜棍抽出布袋,目标明确,无声无息地走向正在强,拆平民屋舍、侵占百姓农田的乡绅。

一棍爆头,脑浆迸溅。

再一棍,田垄上挥刀砍人的打手,脖颈断裂,哼都没哼出来,轰然倒地,当场死亡。

轻飘飘几个瞬息间,收拾掉了所有扑上来的爪牙,一地死尸,只留下战战兢兢的贫民三口人。

抽出麻布,平静地擦干净铜棍沾染的腥污,掏出碎银少许,交给瑟瑟发抖、失禁尿溺的当家汉子。

折返隐蔽的树荫。

骆驼仍在安稳地拴着,静谧地吃着草,骆驼背上,同名为徐明文的病老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轻功御起,迅速追上。

“你跑什么?”疑惑。

拿走她的拐杖,她便跑不了了。

“你怎么能打人呢?打人违法啊!”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抖若糠筛地连连后退,宛若面对洪水猛兽,吓疯了,沙哑地嘶叫,“你怎么能杀人呢?杀人是严重的刑事犯罪啊!有什么矛盾不可以好好解决,诉诸于法律?!”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歇斯底里。

久久默然,沉寂无声。

“……”

“……老人家,倘若你就是在下要找的徐氏,而非别的什么可怜人。那么你年轻时代杀过的人、浸过的血污,不比在下少。”

“胡说八道,污蔑诽谤!我是父母的乖乖女!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祖国的花朵生长在红旗下,滚烫的红心向着党,清清白白,从没犯过事!”又怕又怒,色厉内荏,口沫横飞,“我要告你侵犯名誉权!报警起诉,判你进监狱蹲大牢,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跟傻子计较。”单手作了个佛揖,北侠平心静气,戒嗔戒躁,“再熬熬,再坚持坚持,老人家,咱尽快给你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脑子。”

第414章

红日西垂,傍晚天光渐暗,村落里的老母鸡、花公鸡、成群的小雏鸡……纷纷被赶上树睡觉,防止夜里遭了黄鼠狼。

上了年纪的老青牛驮着牧童,慢悠悠地走在草径里,欢快的歌声回荡在茂密的树林间,惹起飞鸟扑朔。

短褐穿结、挽着裤腿的农人,结束一日的辛勤劳作,三三两两荷锄归家。

村口趴卧着打盹的黄狗率先被惊醒,发出警报的吠叫,狗群闻讯赶至,围着过路的陌生旅人狂吠不止。

“大侠,这恁家里的老人么?”

“不是,路上捡的,重病疯痴的可怜人。”

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唏嘘地感叹。

“佛家信徒就是善心,这世道多难啊,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了,还肯伸出援手助人……”

“让俺们说啊,这种傻乎乎的憨子,合该草似的枯萎消失。顺应天理,任其自生自灭去吧,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多谢老丈提点。”

躬身垂首,双掌合十,宁和地作佛揖。

借宿在官道旁的村庄,沈家村,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全部姓沈。民风淳朴,务农耕田为生,也兼打猎,许多篱笆院子里悬挂着兽皮,晾晒着成串的干燥红辣椒。

花费了十数铜钱,和族长打点好关系,安排了村里的农妇暂且照看着,给污秽不堪的病人做简单清洗。打听到附近有位包治百病的老神医,赶紧去请来。

取出包袱里的细长檀香,插在小巧的香炉法器里,点燃。青烟袅袅,暗香幽雅,供养至高无上的神圣佛祖,释迦牟尼。

盘腿打坐,诵经念佛,例行几十年如一日的虔诚功课。

简陋的破木窗外,林翳暗影婆娑,蚊子盘旋成团,密密麻麻地嗡动。

“……”

静不下心。

无法空明,无法沉淀下来安定。

入佛前的那些漫漫年月,入佛后的那些漫漫年月,朝朝暮暮,挥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