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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人人皆崇敬北侠超脱凡尘,轰轰烈烈闯下鼎盛的声名,却没有利用来博取功名利禄,毫无留恋地急流勇退,扎入僻远的山寺,落发为僧。

赤子淡泊,至真至纯。

多少年流芳的武林佳话,朝廷恨不能招安。

赤子?……

莲花盘腿坐,双眸平和地垂闭,自嘲自讽地轻轻摇头,懦夫罢了。面对不了,于是逃入山寺躲避。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捂上耳朵不再去听,堵上嘴巴不要再说,停止思考不要再想。

运转周身的真气,四肢百骸里游走紊乱,几欲走火入魔,唇角溢出丝丝殷红。

可是真的逃避得了么?

哪怕深居所谓的佛门清净地,也不得逃避。

劳苦的佃户困于贱籍,世世代代种地供养矜贵的僧人,当奴作仆伺候矜贵的僧人。膘肥体壮的僧兵镇压农桑佃户,与鱼肉百姓的作恶豪绅并无差异。寻花问柳,骄奢淫逸,有好闺女的种好地,有孬闺女的种孬地,没闺女的开荒地。庙前庙后十八家,都是和尚丈人家。

末法时代群魔乱舞,古刹庙宇无尽魔子。

“大侠,恁快来瞧瞧吧,老婆子发了癫,打人砸人,俺们弄不了啊……”急促地扣门,打断思绪。

“发了癫?”

停止打坐,中年人漆黑睿智的明眸睁开,古井沉静无波,寂冷若止水。

瘦骨嶙峋的可怜老人,被发跣足,自我保护地蜷缩在黄土墙角里。经过农妇的简单清洗,褪去脏污的黄褐色泥渍,暴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肤白胜雪,顶级瘦马的颜色。

混混沌沌,疯疯癫癫,紧紧地拢着衣襟,谁靠近便发狂地厮打谁。绝境里垂死挣扎的困兽般,獠牙毕露,大夫根本不敢接近,更勿论把脉诊断。

空洞死灰,神志不清地泪流满面,细哑地喃喃自语:“求你,求你们……不要……不要……”

“……”

果然。

那么行刑台上,被极刑处决的假徐氏又是谁呢?谁提供的,什么势力帮她金蝉脱壳的,哪些贪官污吏?开封府、大理寺,还是刑部衙门?亦或者三方共谋之?

治好毒妇的脑子,拿出名单。

第415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世无公道,何妨以暴易暴?

吾心吾行澄明若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

七日之内,接连血洗十数官僚重吏的豪府,金刚藏菩萨显威人间,大降神罚,破邪痴,屠贼魁,震惊全国。

时任太常寺太祝,官员包镱。

时任大理寺评事,官员包绶。

时任国子监司丞,官员文效。

时任刑部侍郎,官员庞郜君。

……皆于夜黑风高之时,遭江湖强人潜入府宅,屠灭满门,妻儿子孙不留。

侠以武犯禁,私刑践踏律法,愚莽动荡社稷,致使人心骚乱,各地魑魅魍魉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神圣光明的金銮殿之上,白麻布盖着担架,遇害的忠良陈尸现场,腐臭熏天。百官哀愤,兔死狐悲地掩袖涕泪,圣上龙颜震怒。

御旨下达,严令三法司限时彻查,便宜行事。半月之内,务必水落石出,揪出逆贼,午门极刑处决,夷连九族。

一时之间全国风声鹤唳,尤以帝都境内及其官道周边,每天都有很多过路的江湖旅人被官兵稽查抓捕。

锒铛入狱,被挑断手筋脚筋、废除武功者,难计其数。

海清河晏,盛世兴隆。

械斗纷争的刑事案件在严打的高压之下,降至最低,无人敢越雷池半步,连小偷小摸、盗匪抢劫之类,也消弭无踪。

治安秩序前所未有地拔高到极致,平民百姓倍感安全舒适,夜间撸串、出门远行皆无忧。

……

大型露天工地,恢宏地建屋筑宅,建造贵族豪绅们的宫阙楼宇。

苦力们宛如密密麻麻的忠驯工蚁,脖子上搭着酸臭的擦汗巾,来来回回忙累得热火朝天。

大腹便便的工头握着笔簿,茶壶状掐着腰,污言秽骂地吆三喝四,到处指挥派活儿,严厉地督工。

拉尺线校比,仔细地夯实地基,按照比例搅拌砂浆,掺进去草木灰,增加粘性。

大筐大筐地搬砖,紧密地砌墙,均匀地抹泥。烘烤瓦片,墙面腻子抹灰、屋顶批灰、青砖勾缝。

泥水工、砖瓦工、木梁工、抹灰工、涂料工、机修工、杂工……各在其位,各司其职,顶着炎炎烈日汗如雨下,暴晒得红黑精瘦。

粗布短褐,挽着裤腿,草鞋脏污不堪。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饥肠辘辘挤到食堂里,闹哄哄,充斥着酸臭的脚丫子味儿,熏得鼻腔麻木,嗅觉失灵,到处都是吸溜吸溜的喝汤嚼饼声,工友间其乐融融,人声鼎沸。

抱头拉呱,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