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呆了。信息量太大,超出了理解,无法消化。
“现在知道被人当傻子忽悠,当刀使了,肯招了吧。”
沉重的锁链挣扎得哗啦哗啦响,蓬头垢面,跳蚤虱子钻来钻去,怒不可遏地口沫横飞:“好你个蒋臭鱼!怎能凭空污蔑逝者的清白?!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厉鬼入噩梦纠缠么!……”
“大师这是……非得要衙门里的旧年卷宗、封档的物证拿过来,甩到脸上?”老神在在,运筹帷幄,闲适悠哉。
“洒家不信!”嘶哑地咆哮,破败不堪,神魂俱灭,“黑的白的全由着你们这帮子混账颠倒,全在你们玩耍的笔墨公章中,凭空就能捏造出铁证如山!……”
“眼见未必为实,洒家只相信自己的心!熊飞什么品行的人物,洒家身为他大哥,比谁都更清楚!……”
“官员确实品性高洁。”不恼不怒,慢条斯理地跟着肯定,“但好人与做坏事并不相冲突,坏人与做好事也不相冲突。这里是人间,不是佛经里的至圣至洁之境。”
“四当家。”
灰袍劲装的属下穿过潮湿的甬道,匆匆进入牢房,压低声音,贴近巨贾的耳朵,隐秘地汇报。
“蒋福、蒋安那边来信,有人揭了咱们黑市的悬赏,愿意提供夫人的行踪线索。”
“什么人?”
“几个胡人,”顿了顿,提心吊胆,谨小慎微,音量愈发细若蚊吟,“狮子大开口,要求万两报酬。”
“扣下来,打残。”
“是。”
矜贵的雪绸手帕,温吞地擦干净污渍,仔仔细细,指甲缝也不放过。
离开臭烘烘的血污牢房,向侍候在外的狱卒长颔首致礼,浅淡地吩咐。
“劳驾通禀府尹大人一声,逆贼欧阳春抵死无招供,无用,可以押送刑场了。”
第419章
午门午时,凌迟极刑处决,以慰包镱、包绶、文效、庞郜君……等数位遇害高官重吏的在天之灵。
人山人海,众目睽睽之下,将大逆不道的犯上僭越者千刀万剐,以儆效尤,震慑潜在的蠢蠢欲动。
刽子手积年累月专司这活计,刀功精湛,一片片黏腻的血肉剥离死刑犯的人体,滑落在地,血污大滩大滩,蔓延出行刑台,滴落街面,流入严整的砖石缝。
血腥气浓郁得作呕,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
所有金坚的意志垮塌,剧烈地挣扎,冰冷的寒铁锁链哗哗抖动,凄烈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给个痛快吧!慈悲为怀!给个痛快吧!……”
那怎么成呢?
凌迟分两种,区别大着哩。
一种,首刀就捅入心脏,先弄死了,往后再怎么千刀万剐,尸体也感觉不到了。贰种,最后才捅入心脏,多少千刀万剐的炽烈痛苦,都得活生生煎熬着,慢慢折磨死。
三法司的青天大老爷们特地吩咐过了,这个恶棍要行第二种,严厉惩戒。做好了,重重有赏。
“割得好!剐得漂亮!……”
“残害忠良的畜生!黑良心的玩意儿!……”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坠入阴司地狱,阎王爷的油锅千百遍煎炸!……”
底下人头攒动,蔚为壮观,百姓士绅群情彭拜,石块、臭鸡蛋、烂菜叶……铺天盖地地往上砸,面涨红赤,沸腾地叫好,污言秽语地辱骂。
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热泪盈眶地感慨:“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啊,歹徒终于抓到了……”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纶巾儒生,正直高兴地附和:“嗯,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了事儿,就绝没有能跑掉的,什么年头了都!……”
神圣的乌纱帽端坐督刑的明台之上,云纹飞鹤的典雅禽兽衣冠,气度威严,高贵不染尘污,蔑视渺渺蝼蚁众生。
“可惜了,”一顶乌纱帽微笑着,跟另一顶乌纱帽交流,“这姓欧阳的反贼,是个亲眷灭迹的光棍和尚,没有九族可诛。”
“是啊,祸不及父母妻儿,如何达到杀一儆百的最大效果。”忿忿不平,“太便宜这厮了,敢动我们的好同僚。”
乾坤朗朗,美好的红日高照。
菁菁绿柳,生机勃勃,暖风里曼妙地浮动。忙碌的喜鹊叼来枯枝,在高高的树叉里筑巢,为繁殖季的求偶作准备。
……
西南先遭大洪,后遭大疫,流离失所,匪患四起。朝廷广设粥棚,救助乞讨到全国各州的逃荒流民。
德高望重的各大善良商户,蒋、马、苏、吕、鲁、潘……纷纷响应公门号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捐米捐粮,数不尽的粥棚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地在大宋土地上冒了出来。
万众一心,同舟共济,共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