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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西南苦寒,这个国家最偏远的陋荒之境,多匪患,遍疮痍。法外之境,时常发生斗狠的流血事件。

茫茫荒原,风吹戈壁见羚羊,黄沙滚滚。

他们打死了人就会往外扔,高空中会突然降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翼展近乎八米长,爪如铁荆棘,令我无法抑制地颤栗,深深地、本能地胆寒。

他们管这种猛禽叫“灰隼”,吃羊,吃猴子,吃鹰,也吃人。

斗殴中死去的尸体,被灰隼轻而易举地抓起,带向远方的原始森林。那种轻飘飘,不像是抓了一只身高一百八、体重一百八十的肥胖男人,而更像是小女孩儿抓走了一只破布娃娃,轻而易举。

我从没在公元二十一世纪见过这种震撼的生命,更从没在钢筋水泥的文明都市里,经历过这种残酷的丛林生存法则。

打架,斗殴,杀人,害人。

用拳头,用肘关节,用腿脚,用石头,用锋利的金属,用与同伴间的团队协作。

中央朝廷对铁器的管制很严格,然而这里是西南啊,怎么管得到呢?……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铁片装上木棍,制成杀伤性极大的古代冷兵器,长枪。

然后排成近乎军队的作战阵型,一座阵型迈着整齐的行进步伐,逼近另一座阵型,两方挨近到一定距离后,互相用长枪捅杀对方,努力将对面的壮劳力开膛破肚。

我参加了很多次。

初始是在恐惧中被裹挟着,后来就是主动参加了。

做这种事就是在赌命,可是不能不赌,你不去帮自己人打群架,当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谁来替你撑腰,捍卫你?

为了水资源,为了河流,为了井,为了食物。为了不同的姓氏、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宗教信仰。为了土地资源,为了农田,为了林场。为了争夺一头倒地的丰硕野牛,为了浓香的老酒,为了屁股最肥大的那个热辣妓,女……

拜公元21世纪的多语言教育所赐,我的语言天赋很好。身处在多民族混居的西南原始境界,无论哪个地方的口音,只消相处上小半个月,便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没有人知道我真实祖籍究竟哪里,我也不知道。穿越到古代,醒来时便身处冰天雪地,被遗弃了,身份查无可查。

于是我操着哪里的口音,声称自己是哪里人,便是哪里人。

在又一次掌握了新的口音以后,通过想方设法的贿赂讨好,我终于如愿加入了当地最大的帮派,马场青,帮,做个冲锋陷阵、欺男霸女的打手小弟。曾经的帮派对于我的叛离义愤填膺、无比愤怒,几次想套我的麻袋,弄死我喂隼。

然而我不在乎。

我知道自己唯一想要的是什么。

走出西南,走出蛮荒,走进法治的富庶内地。

第427章

要识字。

不识字的人与识字的人,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识了字,学会书写、记录,才能将自己的情绪、感受、经验、思想,组织成连贯的符号,保存下来。

换言之,才能进行深入的思考。才能有其复杂反射,而非仅仅局限在原始反射。才能有其复杂的逻辑行动,而非仅仅局限在吃喝玩乐性,简单的原始冲动。

我在公元21世纪接触的绝大多数人都受过教育,每个人都擅长书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因为国家义务教育的强制普及,所以对这一切习以为然,仿佛天经地义。

直接导致穿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周遭的人群氛围,难以适应。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绝大多数人朝生暮死,得过且过。最低贱、最底层的庶民阶级,对于他们,只有今天,只有当下,只有此刻的喜、怒、哀、乐、惧,没有对未来的规划概念,没有思考。

就像荒原里的动物,野草菁菁中,遵循着自然规律,春天出生、生长,夏天在荷尔蒙的支配下成熟、交,配、繁衍,秋天慢慢枯萎,冬天自然死亡,化归泥土。

入了夜,广袤的马场喧嚣渐寂。

空气中恒久地飘浮着大型牲畜,排泄物发酵的臭气,繁星点点,四野沉睡。

历经白天纷繁的重体力劳作,入了夜,筋骨酸乏疲惫,累得一动不想动弹。

枕着汗津津的稻草枕头,挤在鼾声此起彼伏的大通铺中,鼻腔中充斥着苦力们酸腐的臭脚丫子味,怎么都睡不着。

夜越深,思维越活跃、清晰。

大腿翘二腿,食指作笔,在裤子的灰布上划拉字,无声地默练这个封建皇朝的官方文字:小楷。

《观沧海》曹操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苦昼短》李贺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