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骨节根根迸显。全身肌肉紧绷,毛孔里的每根寒毛都在叫嚣,疯狂地鼓动着,要么暴起冲杀,要么夺门而逃。
遥远的残梦里,零星碎片模糊地闪过,哀求、泪水、冲突、殴打、满地的血……
【你抓着她的手,把她按实了……】
【先喂点药吧,哭得太可怜了,她不是专门培养来玩的瘦马,受不了这种欺辱,别让她这么清醒……】
【明文……】
【娘子……】
【夫人……】
【孩儿他娘……】
“明文!”
现实中,领导厉喝唤回神。
如梦惊醒,犹自恍恍惚惚,找不到真实感。
梦的实质究竟是什么?
夜晚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以后,坠入的境界究竟是哪里?
真的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荒诞错乱的幻想么?
有没有可能是其它东西,比如说,对事物未来发展走向的预感,对前路可能发生的危险的预警。
每晚四个时辰(八个小时)的睡眠,占据每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的三分之一。这么大块的占比,这么长的睡眠时间,人的意识挣脱三维空间粗暴的物理束缚以后,跑逛到哪些宇宙里去了?……
我决定专门设置一个笔记本,就放在枕头旁,每天早晨睡醒以后,什么都不干,先把梦里发生的东西记下来。
就命名为《记梦本》吧,作为对《日记簿》的补充。白天、黑天的事情都记录监控,不留盲区。
饭桌对面,锦毛鼠愤愤地挑衅。
“姓徐的狡诈污吏,你不要太小人得志!明年的今天,五爷一定把你赶超,到时候咱俩既决高下,也分生死!”
商人训斥他。
“过了年就二十的青年了,怎么还这么逞义气?”
朝气蓬勃,梗着脖子反驳。
“不快意恩仇那还叫江湖人么?”
商人苦口婆心地劝诫。
“小孩子才逞义气,长大了都看利弊。长大了还逞义气的我们统称傻子,不过一般我们不会在嘴上明说。你是我弟弟所以我跟你明说,求你不要再憨了吧唧还自我感觉良好了,求求了。”
义兄如父,积年累月追在后面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掬一把煎熬的辛酸泪。
“玉堂,哪天你要是阴沟里翻船,尸骨无存了,我们对不起你亲哥的在天之灵啊。”
提及逝者,白玉堂一下子哑了火,垂下漂漂亮亮的眼睛,闷声不吭了。
过了半晌,不情不愿地蹦出句:
“对不起,四哥,我晓得错了。”
官僚往我碗里夹菜,大块、大块,酱油色的肥腻红烧肉,温醇仁厚,体贴爱宠:“听话,吃,把这些全吃了,你身上太硬了,不健康。”
锦毛鼠惊悚地看着他的举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猫儿!你!”
巨贾作了个向外驱逐的手势,吩咐说:“你们出去吧,我们要谈事了。”
“是,四当家。”
“是,四当家。”
两个伺候的家姬立刻起身,莲步轻移,恭谨地退出包房。
冥冥中,若有所感,陪侍蒋平的那个,名字应该叫秋露,未来会成为蒋府的二房姨娘。
陪侍白玉堂的那个少女,是白的通房丫鬟,已经睡过了,未来会给白生出一双儿女。
但我直觉不敢问出来确认,问出来,旁边的武官可能会褪去人皮,变成某种狰狞恐怖的怪物。
“四哥,熊飞心知你是善意,但你的无微不至、无孔不入,本官实在敬谢不敏了。”
高官贴近耳朵:
“别躲,别害怕,你永远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亲密无隙地靠过来,鸳鸯眷侣般,温暖地半拥在胸膛里,高高地抬起手臂,解发带。
锦毛鼠满头雾水,困惑不解。
“侬把这汉子的束发拆解开作甚?吃着饭呢,万一头发丝飘进了羹汤里,还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