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盼犹豫了一会儿,趁沈砚舟和?谭明说话的间隙,悄悄站起身,走过?去捡起那个?纸团,也朝着屋里?去了。
沈砚舟注意?到他?的动作,视线追随了他?一瞬,谭明刚要开?口说什么,被沈砚舟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
俞盼轻手?轻脚地走到屋门口,看?见谭白正背对着门,趴在吃饭的方桌上,桌上摊着一本字典,嘴里?还不耐烦地嘀嘀咕咕咒骂着什么。
他?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开?口:“那个?……”
谭白正烦着呢,听?到声音猛地回头,见是俞盼,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语气依然冲:“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啊?”
说完,下意?识用胳膊挡住桌上的纸。
俞盼连忙摆手?,声音更小了,“不是……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对不起!”
谭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就道歉了,怒气僵在脸上,片刻后,有些不自然地扭回头,含糊地说,“行了,知道了。”
说完,他?又?抓起笔,对着字典和?保证书较劲儿。过?了一会儿,谭白再次烦躁地扔下笔回头,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俞盼抬起握着纸团的手?,小声说:“你可以,先把这上面的,错字改过?来,吗?”
怕谭白更生气,俞盼又?急忙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只是,不习惯,看?错字,没有觉得,你不认字,的意?思。”
谭白:“……”
屋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谭白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刚想吼一句“关你屁事”。
可对上俞盼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话突然就卡在喉咙里?。
俞盼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小步,“就…改十几个?字,很?…很?快的。”
十几个?字?很?快的?
谭白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夺过?那个?纸团,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啰嗦!”
说完,他?回到桌前,重重坐回凳子上,动作粗暴地翻开?字典,开?始极其不耐烦地找字儿。
俞盼见他?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总算开?始查字典改错字了,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离开?,也没再靠近,就站在谭白斜后方,看?着谭白跟字典较劲。
过?了会儿,谭白对着某个?字又?卡壳了,烦躁地“啧”了一声,把字典推得远了些,使劲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俞盼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示道:“承字,是三横,不是两横。”
谭白动作一顿,抬头瞪他?。
俞盼立刻抿紧嘴唇,垂下眼帘,不敢再说。
谭白瞪了他?几秒,意?外地没有发火,只是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保正书’,找到那个?‘承’字,果真跟俞盼说的一样,自己只写了两横。
他?抿着嘴,翻开?字典,找到“承”字那页,对照着组词,确认自己写错了,这才闷不吭声地把字改过?来。
改完,谭白又?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多事。”
俞盼听?到了,但见他?改正了,眼睛微微弯了一下,没再接话。
接下来的时间,俞盼和?谭白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模式——
谭白憋着气跟保证书和?字典死磕,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字或者写错的,会不耐烦的弄出点动静。
俞盼就站在边上,像个?人形纠错机。在谭白卡壳或者又?写错一些字时,小声提示一下偏旁或者结构。
谭白大部分时候会瞪他?一眼,但最终还是会别别扭扭地照做去查改。
两人的交流几乎全靠眼神,语气词和?简短的词语,效率谈不上多高,但那份皱巴巴的‘保正书’上的错别字,的确在一个?个?地减少。
……
屋外,沈砚舟和?谭明其实一直分身留意?着屋里?的动静。
谭明起初是怕谭白犯浑欺负俞盼,想过?去看?看?,被沈砚舟拦下了。
隔了好?一会儿,屋里?也没传出争吵打闹声,谭明又?有点不放心,怀疑是不是出了别的问?题,最终忍不住拉着沈砚舟悄声走到正屋门口。
然而映入谭明眼里?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画面。
只见谭白还在坐在桌前写保证书,但看?起来没有进屋前那股怒气了,现在正握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