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怎么感觉这两人像是不太熟的样子,新婚夫妻,该是蜜里调油啊。
不过这是人家夫妻俩的事,他落落大方跟唐云舒打招呼,“弟妹好,我是陈衡的同学,叫蒋济舟。”
如果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唐云舒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现在听到这人的名字后,唐云舒的心沉的彻底。
蒋济舟这个名字,在梦里听了无数遍,是她最深最深的梦魇。
虽然不知道原本应该在隔壁县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早一步做了打算。
至少如今挡在她前面的有陈家,而不是势单力薄的一家三口。
强扯起笑容对人点了点头,唐云舒便缩在陈衡身后不再说话。
听两人不停地寒暄,说起两人的工作。
陈衡是军官,自然不可能透露太多,但蒋济舟的信息与梦里都一一对应上了。
他的确是在隔壁县里工作,但他是林安县人,也是恰好回老家看看,不巧就被他们碰上了。
“行,我就不耽搁你们办正事了,记得常联系啊。”
待又寒暄几句,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蒋济舟这才放两人走。
等人走后,陈衡面上的神情已经不耐至极。
骑着车走了一段路,微风总算将唐云舒心中的膈应与烦闷吹散不少。
她偏头看了看陈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后才开口问:“你跟刚才那人很熟吗?”
“不熟。”陈衡的语气硬邦邦的。
唐云舒:听出来确实不熟了。
“那人高中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班干部可目中无人了,经常上纲上线,讨人嫌得很。”
陈衡实在忍不住,将自己对蒋济舟的厌烦吐露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很要好呢,刚才还耽搁那么长时间。”唐云舒略微不满地嘀咕着。
陈衡耳力好,即便唐云舒声音有些小,周围有些吵,他还是听见了。
“我说你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吧,都成年人了,该有的应酬少不了,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多个朋友多条路’?要是换了高中的时候,你看我跟不跟他废话。”
“说得也是。”唐云舒开始还不服气,后来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从家里生出变故那一刻开始,她才明白关系的重要性。
同爸爸一样处境的人也有,可有的人偏偏就不用下放。
从前她奉行的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交际,不相关的、不喜欢的一概不理,而现在,或许该改改了。
“可是我觉得……”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
她实在不习惯在人背后点评别人。
“觉得什么?”陈衡疑惑。
“觉得他不像好人!”
在陈衡的再三追问下,唐云舒脱口而出。
想到梦中那人逼她至此,她也不再有心理负担,觉得这样的行为有失风范。
“没想到你眼睛还挺毒。”陈衡笑出声,然后肯定道:“他确实不像好人。”
没说肯定的话,是因为陈衡说话做事讲究证据,但从蒋济舟的只言片语和那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得意来看,这人这些年在革/委会应该干不了多少好事。
自从运动开始,陈衡对于那帮人就敬谢不敏,所以在知道蒋济舟的工作后,对这人就更烦了。
只是这些年在部队磨了磨性子,已经会跟人虚与委蛇了。
“也就是我在部队大小是个干部,要是个大头兵,他绝对不会上前攀关系,可能看见我还得绕着路走,生怕我找上他。”
毕竟这人以前可没少被他们那帮混子打,这人又爱记仇,大大小小陷害他们多少次。
“真让人讨厌。”唐云舒说,想到什么又恶狠狠补充一句:“简直可恶。”
陈衡听着她骂人的话,只觉好笑,这知识分子骂人就是笨,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不痛不痒的。
只是他也有些疑惑,她这人清高是清高了点,但平日里待人接物还算平和,怎么对才见面的蒋济舟那么厌恶。
思来想去,陈衡还是觉得是蒋济舟自己的问题,烦人的人走到哪里都烦人。
两人止住话题,不一会儿就到了民政局。
出来时,两人手里个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
“我想去照一张相,可以吗?”唐云舒看到了不远处的照相馆,扭头问身旁的男人。
陈衡闻言顺势看过去,就见方才排在他们前面领证的一对新婚夫妇进了照相馆。
对上唐云舒期待又祈求的视线,他自然点了头。
等从照相馆出来,已经烈日当空。
夫妻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饭,又去县城里供销社置办了些东西,总算双双把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