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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笋时 第280节

张文澜举着灯烛,越走越近。

舞女的身段曼妙,歌声空灵。

天窗照下月光,舞女周身笼着一层迷雾,白雾簌簌飞落。就像有些人的人生,总是如此;佳人之美,总是不必看容貌,轮廓便已清晰。

歌舞在张文澜靠近的时候停住。

所有舞女都出府了,怎么会有一个落单舞女在深夜排演?

黑夜中的灯烛像妖火,扑向帷帐后的青年。张文澜扔了手中的灯烛,大步走向,迎向那名舞女。

“刺——”他的匕首,刺入舞女的腹部。

同一时间,舞女回头,打落了他脸上的面具。

他伪装的丑陋面容,与面前舞女姣好面容相对。

舞女既恶毒、又欣喜,似笑非笑地捂住自己被匕首刺中的腹部,倾身而叹:“阿澜,娘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天上明月皎白如霜,遥遥街巷灯火流转,近处烛光在地砖上扑灭,檐角灯笼咣当摇晃。

张文澜和玉霜夫人站在楼阁间。帷纱散飞,怨恨如毒,包裹二人。

第166章 爱河浪起自伤残5

“四十时,体力克壮志方刚,跨州越郡还帝乡……”

当张文澜的匕首刺向玉霜夫人的腹部、玉霜一把掀开张文澜脸上的面具,那扔在地上的灯台骨碌碌滚下楼梯,张文澜怀中只护着那道圣旨。

窗棂扑棱大开,张文澜另一只手举起,右手指间的玉扳指朝外射出一枚小针。

他看到被风掀开的窗棂外,摇摇晃晃的孔明灯在栏台口飘摇。

他的银针没有碰到孔明灯,而是在夜空中绽开一小片银色亮光。这点亮光的情报传递不足以让几重巷外的百戏团看到,但足以让圣女府的人看到。

他的一些死士早已混入圣女府半年,不光在此前协助他拿下侍卫阿甲,今夜也在收到郎君传出的信号后,对圣女府中留守的侍从出手。

圣女府在刹那间,被兵戈裹挟。

而张文澜站在三层高楼上,再一次听到了玉霜的低吟歌声:

“……出入承明拥大珪,清酒浆炙奈乐何!”

《百年歌》第四段,唱尽衣锦还乡——

娘亲,践踏着鲜血与亲情的嗜权路,让你开怀吗?

张文澜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湿红的血顺着匕首流向他的手腕。他禁不住战栗,清明漆黑的双眼渐渐浸上红色血丝。

玉霜丝毫不在意他那把匕首,她捂着受伤的腹部,疯疯癫癫地哼着《百年歌》的曲调,还满不在乎地朝着他笑。

她在笑!

张文澜脊骨发麻,好像所有冷静都要被她点燃,将他烧成一片废墟。他去看窗外的府邸中战争,星星火火的争斗让他看不清楚,而玉霜每一声笑,都像锥子般刺入他的大脑,痛得他理智一点点丧失。

他眼前幻象重重。

他朝前走,哑声:“你早就认出了我是吗?你根本不指认,是不是在等着我走到你面前?你会死,我已经伤到了你,只要我拖延时间,你就会死!所以你还在等什么?

“我会赢下云州城,我会毁了圣旨,你要的所有,都不会得到!”

“阿澜,”玉霜夫人捂在腹部的指缝间全是血,她在笑了一阵后,脸上的笑容像面具一样,一寸寸剥离,“我要把你逼疯了吗?”

张文澜眸子像蛇一般快速缩起,想

到了自己曾经这样问过姚宝樱。

寒意如风般浸透全身,他在刹那间的剧痛中,抱着怀中的圣旨,痴道:“我检查过圣旨了,这就是高二娘子想要的、被你藏起来的那一封,这就是末帝想发却没发出去的那一封。我知道你留着这个圣旨做什么,有我在一日,你就不会得逞。”

窗外孔明灯的火光照着他的眼睛,远处街巷间的杂戏也灼烧人心。

张文澜眼睛热了起来,透着一种狂意:“我会一次又一次地与你作对。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你指的是姚宝樱吗?”玉霜靠在墙头,她像感知不到痛意般,仍在笑,“我可不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阿漠已经死了?哈哈哈,你这个表情!你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眼神、什么脸色……阿澜,我教了你将近二十年,竟然还让你保留了人性。”

玉霜漫不经心:“真可悲啊。”

可悲的是谁?

玉霜困惑:“不抛弃人性,你怎能赢我?”

张文澜骤然间从玉霜的话中捕捉到一些重要讯息。他转身下楼,才趔趄两步,又听到了玉霜的话。

玉霜:“你要出府,去救姚女侠吗?别白费功夫了,阿澜。你和我都是不会武的人,我们这种人应该远离战火,才是保护友方最好的方式。”

张文澜:“不会武的人只有你,我会武。我已经对你动手了。”

玉霜因大量失血,而眼神微微放空。

她道:“我此时已然左右不了城中发生的事,你也左右不了。我们不防将战局,交给真正陷入计划中的人。而你我在此处多聊一聊,待你弄清楚我真正做什么,也许你尚有法子救人。”

楼梯口的青年回头,眼眸在黑暗中明灭。

他现在顶着别人的脸,只有一双眼睛漂亮极了。

张文澜轻声:“你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