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一种战利品。”姜临月补充,“证明他曾经完全掌控过一个生命。”
季梧秋的瞳孔微微收缩。“是。”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被共享的认知。她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收藏家,一个沉迷于自己暴力美学的仪式主义者。
“他会如何接近我?”姜临月问,坐了下来,拿起水杯,但没有喝。
季梧秋终于移动脚步,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与姜临月隔着一个空位。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是一个极度专注的姿态。
“他不会直接暴力闯入。那不是他的风格。他会制造‘偶然’。”季梧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可能是你常去便利店的新店员,可能是你公寓楼里突然出现的‘维修工’,甚至可能是某个案件里你需要接触的、看似无关的‘证人’。他会找到一个角色,一个能自然地、不引人怀疑地接近你的身份。”
“观察,试探,建立一点联系,然后…”姜临月接口。
“然后,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收网。”季梧秋交握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会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看着你一步步走入他编织的网。就像他对梧桐做的那样。”
“梧桐当时…”姜临月的声音很轻,带着谨慎的探询。
季梧秋沉默了很久,久到姜临月以为她不会回答。客厅里只有时钟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她信任他。”季梧秋最终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磨砂般的质感,“那个人…我不知道他以什么身份出现,但他赢得了她的信任。她甚至可能…喜欢过他。失踪那天,她告诉妈妈要去见一个朋友,脸上带着笑。”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我们后来才知道,那个‘朋友’根本不存在。他伪装了整整一个学期,以一个同龄人的身份,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和她成为了‘朋友’。”
姜临月能想象那场景。一个精心伪装的捕食者,耐心地潜伏,挑选着最完美的猎物,用虚假的认同和关怀编织陷阱。而季梧秋,作为姐姐,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在当时一无所知,直到无法挽回。
“所以,他会试图获取我的信任。”姜临月总结,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确认一个实验参数。
“他会尝试。”季梧秋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探针,“但他低估了你。你不是十四岁的梧桐。你见过太多黑暗,你本能地不信任表象。”
“而你,”姜临月看向她,“你会在他试图建立信任的时候,找出他。”
“我会在他碰到你之前,撕下他的面具。”季梧秋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确定。
夜幕完全降临。房间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两人周围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墙壁上,仿佛两个共同守护着某种秘密的盟友。
“今晚我留在这里。”季梧秋说,这不是商量,而是陈述。她需要确保姜临月的安全,更需要守在这个刚刚被侵犯过的空间,感受那个幽灵残留的气息,试图捕捉到一丝线索。
姜临月没有反对。她起身,从客卧拿出干净的床单和被褥,铺在沙发上。动作熟练而安静。季梧秋看着她忙碌,没有提出帮忙,也没有说话。
铺好床铺,姜临月直起身。“卫生间在那边,里面有新的毛巾。如果需要什么,告诉我。”
季梧秋点了点头。
姜临月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季顾问。”
季梧秋看向她。
“他不会得逞的。”姜临月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无论他想要什么。”
季梧秋凝视着那个挺直的背影,片刻后,才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