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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良久,季梧秋才轻声问道,视线依旧停留在“星空”中某个模糊的光斑上。那可能是一个正在孕育新恒星的星云,也可能是一个走向衰亡的超新星遗迹。

姜临月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妹妹喜欢星星。”

不是疑问,是陈述。她调查过梧桐的案子,知道那些细节。

季梧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不疼,但带着酸涩的暖意和更深的怅惘。“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黑暗和光。”姜临月继续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做一个物理现象的陈述,“宇宙中大部分是黑暗,虚无。恒星是极少数,短暂燃烧,然后湮灭。但因为它们存在,宇宙才不是彻底的死寂。”

季梧秋明白她在说什么。沈遇,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衔尾蛇”,代表了那无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而她们的工作,她们所守护的东西,就像是这黑暗中的星光。微弱,分散,可能转瞬即逝,但依然在坚持发光。

“星星的光,传到我们这里,需要很多年。”季梧秋看着那片“星空”,喃喃道,“我们看到的一些星光,可能来自已经死亡的恒星。”

“是的。”姜临月肯定道,“但光本身,在传播。它存在过,被观测到,就有意义。”

就像梧桐。她的生命短暂如流星,但她的存在,她留下的痕迹,以及季梧秋因她而选择的道路,这一切,本身就是一种对抗黑暗的、“光”的延续。

季梧秋不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那片浩瀚的、冰冷的、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星海淹没自己的感官。疲惫感没有消失,空虚感依然存在,但在这极致的宁静与宏大之下,那些属于个人的、剧烈的痛苦和迷茫,似乎被暂时缩小了,稀释了。它们依然存在,但不再具有将她瞬间摧毁的力量。

姜临月也没有再说话。她坐在那里,同样安静,像一座沉入夜色的岛屿。她没有试图安慰,没有分享自己的故事,只是提供了这样一个空间,一片“星空”,一种无声的陪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流逝的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投影的星空开始缓慢地旋转、变换,模拟着真实的时间流逝。季梧秋感到眼皮有些沉重,连日来的精神透支和身体不适在此刻宁静的环境下开始反噬。她轻轻合上眼,并没有睡着,只是以一种半休眠的状态,感受着这片人造宇宙的呼吸。

她感觉到姜临月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一件带着对方身上那种冷冽气息的外套,被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不想惊扰她的小心。

季梧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但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拒绝。外套上残留的体温和气息,像一层薄薄的屏障,隔开了周围微凉的空气,也隔开了一部分内心深处的寒意。

在这个由红砖、水泥、高科技投影和两个沉默女人构成的奇特空间里,在这片虚假却震撼的星空下,季梧秋第一次,真正地、允许自己暂时卸下所有防备,沉浸在一种既不快乐也不悲伤的、纯粹的静止之中。

仇恨未消,谜题待解,前路未卜。

但至少在此刻,有星光,有寂静,还有身边那个界限分明却一次次越过界限给予她支撑的存在。

这就够了。

第28章

清晨八点十七分,法医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稳定而冰冷的嗡鸣,取代了昨日那片人造星空的虚假宁静。空气里弥漫着比往常更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几乎盖过了所有其他痕迹。季梧秋和姜临月几乎同时到达,在实验室门口相遇。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季梧秋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工作状态下的锐利与距离感,昨夜那片星空下的短暂松弛被严严实实地收敛起来。姜临月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带人去星空下、给人披上外套的人只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幻影。

没有寒暄,没有对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