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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他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被拘束着,这个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宣讲真理般的笃定。“音乐家滥用声波,作家污染符号,心理学家扭曲情绪……他们就像失调的乐器,发出刺耳的杂音。我的职责,就是找到这些失调的‘振子’,施加一个精确的、反向的‘阻尼波’,让他们……回归寂静。”他摊开那双苍白的手,手腕上的螺旋符号幽光流转,“这并非毁灭,而是……校准。”

这番言论,将连环杀人美化成了维护宇宙和谐的“神圣使命”,其扭曲和自洽的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姜临月的声音适时插入,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个物理实验:“所以,你选择目标的标准,是基于他们大脑活动所产生的、某种特定的‘神经振荡频率’?你认为这种频率是‘不和谐’的?”

“谐振师”的目光转向姜临月,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欣赏”的情绪,像科学家发现了合格的实验对象。“你很敏锐,姜法医。是的,特定的认知活动模式——尤其是那些涉及强烈情感、抽象思维或感官融合的‘高阶处理’——会在大脑皮层和边缘系统引发特征性的振荡模式。我通过一些……渠道,获取这些潜在‘噪音源’的初步‘频谱图’。”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季梧秋,“就像某些特定的创伤应激模式,也会产生非常……独特的‘共振特征’。”

他又一次将话题引向了她们!季梧秋感到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火再次升腾,但她强行压了下去,不能让情绪被他牵着走。

“渠道?”季梧秋追问,声音紧绷,“什么渠道?谁提供给你的‘频谱图’?”

“谐振师”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僵硬而毫无温度,像面具上刻出的弧度。“‘衔尾蛇’注视着一切。混沌中自有其秩序,噪音中亦隐藏着旋律。我们各司其职。”他巧妙地回避了核心问题,将幕后指向了那个神秘的组织。

“你在塔顶的那个装置,”姜临月将话题拉回到具体物证,“它就是你的‘阻尼波’发生器?你是如何精确调制出能针对特定个体、引发致命生理反应的‘信息噪音’的?”

提到他的“乐器”,“谐振师”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些,那是一种谈到自己擅长领域时的、纯粹的技术性兴奋。“那是一个原型机。核心原理是‘跨模态感觉统合干扰’。通过分析目标个体的感官偏好、认知弱点以及生理基线,我可以合成一种复合信号——包含特定频率的声波、光脉冲序列,甚至……微弱的、模拟特定神经递质作用的经颅磁刺激。当这些信号以精确的时序和强度组合,注入一个高度沉浸式的环境中……”他做了一个轻轻“抹去”的手势,“……就能有效地‘覆盖’或‘抵消’掉那些不和谐的‘原生振荡’,实现完美的‘静默’。”

跨模态感觉统合干扰……模拟神经递质作用的经颅磁刺激……这些术语背后所代表的科技水平和对人类神经机制的了解深度,让季梧秋和姜临月都感到一阵心惊。这绝非个人能力所能及。

“廖明装置里那段被篡改的‘宇宙音频视觉序列’,就是你的‘阻尼波’?”季梧秋逼问。

“谐振师”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完成作品般的满意。“利用脉冲星信号的规律性作为载体,嵌入我精心调制的‘静默代码’。当他沉浸其中,试图与宇宙对话时,他接收到的,却是来自‘秩序’的……终极审判。”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咏叹调般的夸张,仿佛在描述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审判?”季梧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凭着你那套扭曲的‘和谐’理论,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谐振师”脸上的那丝“满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秩序不需要上帝,只需要遵循规律的‘操作员’。”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空洞而遥远,“而你们……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不和谐的‘噪音’。尤其是你们两个人……”他的视线在季梧秋和姜临月之间来回移动,像扫描仪在读取数据,“……你们的‘共振模式’正在相互影响,产生新的、更加复杂的‘干涉条纹’。这很有趣……但也非常……‘嘈杂’。”

他再次将她们标记为“研究对象”,甚至开始分析她们之间的互动!这种被置于显微镜下、作为某种“现象”来观察的感觉,让季梧秋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愤怒。

姜临月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幽深,像结冰的湖面。

“你的‘秩序’,”季梧秋站起身,尽管这个动作让她伤处一阵刺痛,但她站得笔直,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谐振师”,声音如同最终宣判,“终将被法律和人性碾碎。而你,连同你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衔尾蛇’,都将在真正的寂静——监狱的囚笼里,为自己亵渎生命的罪行,忏悔余生。”

“谐振师”仰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的漠然。“噪音无法理解寂静。”他轻轻地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对外界彻底失去了兴趣,重新沉浸回他那套由“频率”、“谐振”和“秩序”构筑的、与世隔绝的疯狂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