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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解剖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惨白的灯光下,那具被掏空、固化、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躯体,无声地控诉着施加于其上的、超越常人理解的残忍。

季梧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化学制剂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叶。再睁开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淬火的冰。

“他不是随机选择的。”她开始构建凶手的心理画像,“受害者需要符合他的‘美学’标准。年轻,健康,身体比例协调,或许……还有某种他看中的‘特质’。”她看向姜临月,“能确定死亡时间吗?以及,他是如何保持尸体在……‘制作’过程中不腐败的?这种大规模的组织改性,需要时间。”

姜临月已经移到了头部区域。她小心翼翼地用 sillating sa 沿着颅骨缝切开,动作精准而稳定。打开颅腔,大脑同样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也是那种轻质聚合物。但在颅腔内侧壁,她发现了一些残留的、已经干涸的结晶状物质。

“死亡时间……”姜临月用刮匙轻轻采集那些结晶,“根据这种组织固化程度和环境温度湿度综合判断,至少在七天以上,甚至可能更久。至于防腐……”她将采集到的样本放入玻片,置于电子显微镜下,“他使用了某种复合性的化学灌注剂。通过动脉注入,在替代血液的同时,快速渗透组织,引发蛋白质变性和交联反应,从而达到类似鞣制或塑化的效果。这些颅内的晶体,可能是某种催化剂的残留。”

显微镜连接的屏幕上,显示出放大的晶体结构,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带有奇异色彩的几何形态。

“这不是市面上能弄到的东西。”姜临月肯定地说,“是自配的,而且配方极其复杂、高效。凶手拥有极高的化学知识,可能从事相关行业,或者……拥有一个设备完善的私人实验室。”

季梧秋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雕塑”上,落在它交叠的双手和那锐化的指尖上。“仪式感……他不仅在创作,还在进行某种‘供奉’或‘展示’。这个姿势,这种材料的替换……他在模仿什么?某种古老的木乃伊制作术?还是……他自创的、赋予‘永恒’的邪典仪式?”

她绕着解剖台缓缓踱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姜临月提供的每一个物证细节,都与犯罪心理学的逻辑碎片拼接起来。“他自信,傲慢,认为自己的‘艺术’超越了生命本身。他需要观众,但不是普通的观众,而是……能‘理解’他这种扭曲升华的人。或者,他是在向某个特定的‘存在’展示他的作品——可能是他内心的神祇,也可能是他幻想中的、同样追求‘永恒’的同类。”

就在这时,姜临月似乎在那填充颅腔的聚合物深处,发现了一点微小的异物。她用极细的镊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夹了出来。

那是一片比指甲盖还小、薄如蝉翼的金色金属片,上面用极其细微的笔触,雕刻着一个图案——

一条首尾相接的蛇,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形成完美的圆环。衔尾蛇。

而在那蛇身环绕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点缀着几颗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亮点。

图案精致、古老,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循环往复的永恒意味。

季梧秋的呼吸一滞。这个符号她们并不陌生,它与“织网者”及其关联的“衔尾蛇”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眼前的这个变体,尤其是中心那几颗“星辰”,带着一种更偏向于……“创造”与“升华”的暗示,与“织网者”那种系统性“修剪”的冷酷,以及高文婷那种毁灭性“表演”的张扬,似乎存在着微妙的不同。

是同一组织的不同分支?还是某个受到“衔尾蛇”理念启发,却走上了独自践行道路的、更加孤高的“艺术家”?

“又一个……”姜临月凝视着镊子尖端的金属片,轻声说道,与其说是对季梧秋,不如说是对自己判断的确认,“迷恋‘永恒’的疯子。”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面对庞大而扭曲的黑暗时,产生的极致愤怒与职业性的挑战欲。

季梧秋走到她身边,没有去看那金属片,而是看向姜临月。灯光下,姜临月的侧脸线条紧绷,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与这冰冷的解剖室、与台上那无声的悲剧、与隐藏在幕后的那个扭曲灵魂,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意志的较量。她额角渗出的细微汗珠,显示着她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但她的精神,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刀刃,愈发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