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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 第55节

镜中人宽额广颐,面若银月。丹凤眼上下两片浓密长睫含住乌黑眸子,含不住锐利眸光。她很爱笑,三分娇嗔分去了眼神的峰冷,自成一段水墨疏朗的风韵姿容。只是积威经年,又历过生死,眉宇间万水千山走过,养出迫人神韵。

和少时有些不同了。

这日天寒又落雪,内门开着,她便披了身雀裘。

七宝华胜加顶,流翠雀裘加身,出现在北阙甲第的这座府邸中。

和少时却又是有些相似的。

薛壑站在门口,看见她背影,看见镜中的她。

她持了一卷竹简,眉眼微微低垂,阅过上头文字,面色有些发沉,抬首,撞上他眼神。

他们在镜中久别重逢。

文恬识趣得领着一众侍从匆匆退下。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屋中都没有声响。

她没有让他进来。

他也没有问她这些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静了许久,直到他忍不住抵拳咳了两声,她捏着手中卷宗道,看见他依旧虚白的面色,温声道,“进来吧。”

薛壑踏入屋中,返身关了门。

江瞻云依旧面对妆台,背对他。

脑海中思绪如沸。

是母亲在梦中牵马执缰至她身前,用马鞭点她的眉心,羡艳又欣慰,“你送他一对大雁,凡他有心,这辈子他都强不过你了!去吧,难得有值得你用心的人。”

是父亲眼神凉薄,语带温热,用本就不多的耐心教导,“你若是公主,钟情一人无妨。但你是储君,动动心也可,生点情意也无妨,只是切忌情忠一人。

是薛壑在新婚夜,满目猩红,暴着额角青筋道,“若非前人盟约即定,臣绝不会尚主。殿下若不改改性情,收收脾气,早晚性命堪忧,江山易主。”

那是五年前他们生离险作死别时的最后一面。

江瞻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一刻想到这些,僵了半晌,她将卷宗搁在案上,“看看吧。”

薛壑上来,摊开,阅过。

“你族中子弟和温氏联姻,你知道吗?”

薛壑合起卷宗,他的毒还没完全清除,开口喉间生痛,将成未成的血淤之症堵得胸口憋闷。

他有很多话想说,五年前抛下她任性离去,该给一声抱歉;五年后晨时一相拥,问问是真还是幻;五年里,你又是如何过的,更该问一问。

但仿若她不需要这些无谓的话语。他今日晨时一惑更是不足为惑,是他妄想中生梦,所幸没问。

卷宗已经合起来,又被他摊开,他抬头问,“熙昌三年春,那首藏头诗是殿下的手笔?”

江瞻云道,“卷宗看了,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你在熙昌三年春,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

“是打算就促成良缘,你们一起携手报效君主吗?”

“你甚至还去了益州两年!”

“回去把事处理好。”

“你住进了向煦台,你看着我进进出出,看着我一举一动,看着我……”

“两件事,一、把身子养好,你是孤的御史大夫;二、若真想联姻,孤可以赐婚,但你最好想清楚。”

薛壑气息起伏不定,默了半晌,兀自笑了笑,再不言语。

“跪安吧。”

薛壑礼节也没了,拂袖离去。

江瞻云握起卷宗,就想砸上去,忽想起那年砸在他额角的那盏茶,沿着面颊滑落的血,直待人走远了,才将记录了这么一桩糟心事的卷宗扔了出去。

时值楚烈过来,告诉她暗子监控的讯息:今早卯时正,许蕤和封珩入了尚书府,约小半时辰后离开。

“辅臣入尚书府论政,仿若不是甚大事。”她走出门外,眺望尚书府的方向,“你去给长公主传话,孤择廿三继位,让他们准备好。”

想了想又道,“此间事宜都由温太常主理,你让少府卿开孤私库,择一双鹤行九天的玉如意,亲往他处赏他。就说孤感念他多日操劳,念他身子有疾,望他多加保养,好生珍重。”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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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临时被抽到周五要上一节示范课,所以要赶一份教案出来。还有就是这卷结束了,我也需要整理一下后面的内容,所以请假三天,周六见,实在抱歉,后面争取多更。

第43章

天子登基秉承“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态度, 一般都在大行皇帝丧仪之后继位,只稍避开五行相克即可。

但江瞻云情况特殊,自当由庐江筑完整未央宫的安保后方可入内。是故温颐同庐江沟通后, 方让太仆令择吉日。彼时太仆令卜卦择了这月初十, 乃上上吉。奈何江瞻云以重查安保为由要求延后, 太仆令遂重新占卜, 给了十八、廿三、廿九和来年正月初六/四个日子。

“十八就很好, 如何择这般多的日子?”这日,待中贵人过来抱素楼传旨离开后,温颐抚摸那双玉如意, 目光在“云中飞鹤”的图纹上流连。

“回大人,是长公主的意思。因殿下否定了初十吉日,长公主恐殿下除了安保事宜还有旁的顾虑, 所以让下官多择了几个日子。如此也可提醒殿下再迟就要到明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