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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 第73节

她喊了声“十三郎”。

薛壑看着陷在被褥中的面庞,听话躺了下去,心砰砰地跳,在他数次深呼吸中缓缓静下。

他慢慢也闭上眼。

忽又猛地睁开眼。

“七七!”

“陛下!”

——得出去露个面。

但江瞻云睡熟了,没有回应他。

薛壑急出一身汗,从她手中抽出臂膀,披了件披风匆匆转来外殿。

“堂兄,陛下无事,明日銮驾入宣政殿论政,你且按此前往北宫门回复。”

已近午时,日头高悬,八月秋风携光带照拂荡在庭院中。薛壑久不见日头,被晃得眯眼避过。

薛均早已退在阶陛下,这会仰首蹙眉扫过他,“陛下既无事,何不出来一见,止了流言。你知外头传得多难听?”

“陛身子才还好,这会歇下了。”薛壑适应了外头光线,看薛均为入椒房殿,一身除袍卸冠、脱靴去封、只剩得中衣的模样,心中多来歉疚,走下阶陛解了身上披风给他披上,“这厢委屈阿兄了!”

薛均是个宽厚性子,叹声道,“原也不怪你,陛下有恙,你来侍疾,正常不过的事。实乃不知何人何处起的谣言,传成这般。不然尚有庐江长公主坐镇中央官署,陛下不足一月未露面,原也不是大事。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虽然染恙,但多来不是大症,还是不要这般长时段不露面的好。你是御史大夫,更该劝着些,不能……”

薛均话至此处似意识到什么,一时顿住口,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从来恪守规矩、端方持礼的堂弟,忍不住抬头看行至正空的太阳,视线重落他身。

竟是中衣挂身,束发不整。

陛下这会歇下,道理竟在这处!

薛均自不能再催,拂开他系带的手,拱手朝殿门处行了个礼,“臣告退。”

走出两步,到底还是回头悄声叮嘱,“且不说你还没被正式册封,即便立了皇夫位,你也得举止有度。真当‘君王不早朝’是甚佳话吗? ”

“我……”

薛壑来不及解释也没法解释,只见得一个背影匆匆离去。抬头看朗朗白日,亦垂眸打量自己,当下返身更衣理妆。

江瞻云还在睡,他一人用过膳,传来太医令询问天子身体,闻得五石散已控、后续只需调养的好消息,不由松下一口气。

当下没有了睡意,他心思便又回到朝政上。

也不知堂兄领着那么一句话,能否平息流言?

北宫门外天子登基八月以来,第二次群臣跪请,按着薛均前头所言,依旧是右扶风、内史、左冯翊、还有部分五经博士,尚书台的尚书郎们此番倒是少了几位。

如同薛均所言,寻常天子个把月不露面,不至于闹成这般,怎么就把他侍疾编排成图谋不轨了?

这是针对的他还是她?

又是谁领的头?

这厢堵着,他都没法回府取官袍,明日宣室殿论政,总不能穿常服吧!

……

薛壑千头万绪一团麻,正叹息间,桑桑从殿外进来,“薛大人,北宫门外的群臣都散去了。”

“当真吗?”薛壑惊喜道,“看来堂兄将他们劝住了。”

桑桑颔首,“不过不是薛均大人劝住的,我远远瞧着,起初他们都不领薛均大人的话。后来没过多久,温令君去了,他道陛下既然要求明日宣室殿论政,自然明日可见君颜。先是好言,后又威压。如此尚书郎最先跪安,尚书郎们一走,五经博士也随之离开了,之后右扶风他们见人走近半,也只得陆续离开。”

“温令君?”薛壑有些意外。

他竟然会出来解围。

“他是朕的老师,又是五辅之首,这个时候不护着朕,什么时候护朕?”江瞻云从内寝出来,道是有些饿了,让桑桑去传膳,坐来临窗的榻上,对薛壑道,“朕无碍了,北宫门也可以走了,你先回府吧。”

屋中的冰鉴还未闭合,寒雾如团弥漫开来。

薛壑本从宫人手中接了件袍子欲给她披上,闻话滞了动作,脸色一下黑了。

江瞻云余光瞥过,别过头往窗外看去,努力忍住笑,回过头来,“等一会六局掌事过来,朕同司制说,你的官袍、常服、玉珏环佩多备一份放在椒房殿。”

薛壑嘴巴未动,手足动了,上来给她把衣衫披好。

她跽坐在榻,还未理妆,一头长发披散在背脊。他跪坐她身侧,将衣袍掖好,一只手穿过她后颈,握住绸缎一样的青丝从衣衫中理出来。靠近窗牖的一缕从他手中滑脱,他歪过头寻滑落的位置。

挨得太近,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胸膛,能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她眸光垂落,视线里是他刚刚理好的规整的鬓角,半边冠玉一样的的面庞。

她低头附上他耳畔,两片肌肤贴在一起,灼热生烫,“过段时间,我要立一位侧君。”

他的动作顿下来,已经找到的那缕青丝重新脱了手。面庞挪过,没有了肌肤相亲,只有一点毛发若有若无地触碰,目光在游离,手在摸索,似若无其事地寻找,找到那缕长发。

“那你当我没说。”江瞻云有些生气,人往后仰过,彻底同他拉开一道距离。

“我当你没说,你就会不立吗?”

“不会。”

薛壑重新寻到那缕青丝,将它放在了外袍上,坐直身子,觑她微愠面庞,忽就眉目舒展,笑开了,“陛下提早告诉臣,臣很高兴。”

江瞻云哼了声,也笑了,“你不问是谁吗?”

“任他是谁,都不是你开朱雀门盛迎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