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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 第81节

“左右有人提了恢复女官职,阿姊上位便不急在这一时,否则他们的矛头说不定又转向她了,再者区区少卿位,不配阿姊。”江瞻云想了想道,“姑母回去做两件事,一、维护好令君,如今他出入尚书台频繁了些,雪天路滑,他年纪大了,让太医署院正常伴左右,片刻不要离身。二——”

江瞻云目光落在卷宗上,“你把它带回去,让尚书台审核。你私下告诉温松,让他先不作表态。”

“陛下何意?这正是需要令君带头表态的时候。”

“日暮之光,强弩之末,不重要。”

“您——”庐江反应过来。

庐江当日返回长安城中,翌日晌午尚书台论政。

温松沉默不语,只说先闻诸人意思。殿内安静许久,尚书左丞温冶自随其父不言,另有尚书郎五六乃其学生,当下以默声无话。剩得薛均兄弟三人,薛均本欲言语,被薛十六郎以目拦下。

午后二次商讨,薛均率先开口,“《尚书》有云‘任官惟贤才’,从未言明“惟男子”。若女子有经天纬地之智,却因性别弃之,无异于“舍美玉而取顽石”,实乃阻塞贤路,损朝廷之根基。再有,女子久主内宅、掌蚕桑、育子女,最知民间柴米之苦、妇幼之难。若让女子做官参政,能将这些‘男儿难察之细’带入朝堂,使政令更贴‘百姓日用’,这正是‘以民为本’的践行,而非违背纲常。三则其实原也无需说太多道理,女官制在我大魏原就已有近五十载的历史,先帝虽废之,却终择陛下为君。便是再清楚不过的意思,乃先帝来不及恢复此制罢了,如今于陛下手中恢复,卑职不觉有何不妥,实乃幸事也。”

这日,独薛均一人发言,后温松附议,如此尚书左右丞、尚书郎接连附和。女官职就此恢复。

两日后,腊月十五,庐江回上林苑复命,将尚书台论政情形尽数告知。

“就一个薛均!”江瞻云坐在氍毹上,看窗下司制正在熨烫那身玄狐皮大氅,半晌叹了口气,“也罢,那就从姑母开始,让尚书台拟旨,你任光禄勋。”

“那许蕤?”

“许蕤——”江瞻云喃喃这个名字,“朕等了他一个来月也没等到啊!他当年不是一直志在三公之一的太尉职吗,朕成全他。就说他昆明池上为太常引道有功,朕亦念他多年尽忠职守,功在未央,擢升太尉职。”

庐江点了点头,笑道,“其实臣更擅长卫尉职。 ”

“那是自然,父皇在世时,你便已经任卫尉职多年。”江瞻云挑了挑眉,“姑母近来看到他了吗?”

庐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何人,“同在中央官署,自然见过的。”

“臣闻宗正处已经在选立皇夫的日子了。”庐江看了眼江瞻云,“薛大人知道吗?”

江瞻云颔首,见庐江似笑非笑,“姑母何意?”

“臣同他打过两回照面,他都心不在焉的。怎么看都不像喜事临门的样子!这按理说上林苑距离长安城,当日可返,御史台的年终计历来都是各府衙最早结束的。如今得空,他该往你这跑才是!”

江瞻云单手撑额,垂着眼眸顿了会,“薛家子弟武将不听君令,一味自作主张往上爬,实在太过积极;文官么却又不甚积极,居然还拦着不让说话。他自然操心不得展颜。”

这话庐江只听不接。

窗下案上的那件玄狐皮大氅已经熨烫结束,司制过来行礼退去。

江瞻云起身至临窗案前,顺手推开了窗牖,手抚过氅衣上,远眺并无来人的空荡道途,“擢升的旨意还没有说完,除许蕤任太尉外,如今禁军五校尉只有四人缺其一,姑母从三千卫中挑四人升上来。”

“四人?”庐江有些疑惑道,“那岂不是成了八校尉?你是清楚的,当年先帝将八校尉改成五校尉,一是为删繁就简,君主好掌控;二来是为官员的裁制、减少俸禄支出打的样。您这样一恢复,下头若……朝中银钱本就紧张。”

“姑母都说了这般多的弊端了,朕岂会复辟!”

“那您……”庐江见人目光含笑落在己身,当下反应过来乃与任她为光禄勋不做卫尉是一个意思,“臣去办。”

“尚书台三五日便能审完此事,结束后今岁就封朱笔开年假。”朔风呼啸,江瞻云凉意遍体、脑子清醒了些,遂抬手阖上了窗,掌间尚是狐皮的柔软与温暖。

玄狐皮毛油光水滑,触手生温,实在让人贪恋,“……你给他带话,让他无事便早些过来,不要晚于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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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微修了一下,主要空出了一些下文可写的口子,和行文节奏。

第63章

庐江回去未央宫, 翌日十六尚书台论政拟旨。

共三事,皆为加官进爵之喜事。然当日只有一事顺利通过,乃擢升许蕤为太尉职。剩下任庐江为光禄勋和从三千卫里擢升四人为禁军校尉, 只论未决, 尚书令温松道是明日再论。

十七大雪, 温松称病未来尚书台, 乃尚书左丞温冶主持论政, 随同而来的是大司农封珩的卷宗,从“节官制”启奏,不同意禁军五校尉改成八校尉。因温松连日未曾出现在尚书台, 这事便暂且搁置。

十九这日,御史大夫入尚书府探望尚书令。

这般私服而来,已是时光荏苒, 多年前场景。

那会温颐还活着,多来都是他来迎他。后来温松迎他多一点,乃因温颐染了五石散不肯见人。

如今, 温颐辞世, 温松卧榻, 庭院落雪茫茫, 物是人非。

薛壑被侍者引去温松书房,有一瞬驻足回顾府邸, 面上浮起一点虚无的笑意。

“薛大人稀客。”入屋时, 温松正持着蜡烛在铜雁灯台旁点灯。

“晚辈见过温大人。”薛壑持礼问安。

温松穿一身靛青直裾, 精神尚好,专心点着雁尾一排灯,直待二十七盏全部亮起,方抬眸看年轻人, “老朽与薛大人同朝为官,又都在三公位上,薛大人不必如此大礼,坐吧。”

“今日大人若是与我以同僚身份相见,那我这会就可以出府弹劾大人了。”薛壑笑了笑道。

温松未言只多看了他一眼。

薛壑笑意不减,“大人精神矍铄,毫无病态,却称病不上尚书台。往小了说是怠政,往大了说是欺君。”

温松闻言,哈哈大笑,手中烛火明灭。薛壑在旁陪笑。

一阵笑声过去,温松静下,冲他招手。

“你来。” 到底上了年纪,温松气息微喘,将蜡烛递给他,“既称一句晚辈,我受了,你去帮我将雁头的灯点亮。”

薛壑恭敬接过,走到雁头处,观察了一番。敲击雁首颅顶听声,确定雁头中空。于是摸索雁首发现暗扣,遂将颅顶掀开取出灯油碗盏,持烛点亮,后置灯碗于颅中。他心中有数,下手便稳,待火起焰直,方阖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