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太太也是头次见到梅氏,听闻她是举人的女儿,生的很是秀气,看起来纤细些,但也自有一种干练,听说她家没什么通房小妾。徐家如今也不算很差了,家里也有伙计上十个,仆从一二十个,院子虽然不大,却打理的草木郁郁葱葱的。
媒人在旁间或插几句嘴,萧家送了金五十两,珍珠十两,银六百两,又有四十匹各色绫罗绸缎,两套遍地罗衣裳,金鬏髻一顶配一整幅头面,金八宝镯子一对,金三事一件,金镶宝玉玎珰七事,宝石戒指四个,珠面花两副,金条脱一对。
再不提羊十腔、猪六头、鹅十只、酒六十瓶、圆饼一担了。
梅氏面上寻常,心中却道难道人人都向往富贵的,只这份聘礼就不一般了,上回插戴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还不那么明显,如今一看果真的。
还好没让包氏在这里,若不然肯定会丢丑,让人家看轻了。
萧家也在看徐家的嫁妆单子,也是满满当当的,粗估也有三四千两的意思,也还算满意,到底高门娶妇低门嫁女。
女眷们说话时,萧二太太让人喊了萧景时来,梅氏也会意让人扶着妙真过来。
萧景时来的早一些,向梅氏行礼,他心里虽然不同意,但也不愿意闹的两边分崩离析,要是能和平解决最好。
正想着,只见两位妇人扶着一个女孩儿出来,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她的容貌虽比不得在场眉眼精致的韩氏,但是身形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嫩滑,双瞳剪水,道了万福之后,仪态蕙心纨质,面上自然带笑,天生温柔雅致。
萧二太太见她眉心中间果然有一颗朱砂痣,这是菩萨印,果然听闻她一手好医术的。
妙真见场内衣香鬓影,看的眼花缭乱,又有媒人悄悄指了一青年给她看,她望了过去,那人神骨清爽,气韵高邈。
爹爹是从哪里找出这样容貌气度的男子给她做夫婿的?
写书的人果然对现实生活中的人类要求也高。
但她很有分寸,微微颔首,又挪开眼神。
徐家当然也有回礼,除了安排茶饭后,还回送了两只银碗,两双银筷,一面金庚符,六幅绣枕头、六双男鞋、六双女鞋。专门给萧景时的是一套绿缎道袍、一套紫色深衣、一顶镶宝石的缠棕大帽、两幅幅巾、两双绫袜、六匹尺头、两条儒巾绦儿、六部科考新书、两封湖笔、两匣文彩双鸳鸯徽墨、一对荷鱼朱砂澄泥砚,六样干果、六样鲜果。
萧景时也看到了她的相貌,不算十分美丽,他喜欢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的事物,只是看她娘的模样,摩挲着人家的粉腕,他知晓自己算是很难说动了。
果然,从萧家一出来,萧二太太拉着他道:“你看徐姑娘多有福=相,多好啊,活脱脱一个观音下凡似的。”
萧景时一脸生无可恋:不信鬼神的人真的想和你们这些无知妇孺拼了!
第35章
茶礼之后,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在后年的二月初八,因为算了日子说明年没有好日子云云。萧家的聘礼不管在哪里都算是极其上乘的了,看的徐家的亲戚们都是十分眼热,妙真想还好她从程家带回来的首饰衣裳布匹算起来也是不菲了,要不然还有些支应不住。
徐家觉得不亏,虽然置办嫁妆花了不少,但是聘礼相应的给的多,自己女儿还是一个赚,而对于萧家而言,他们出的聘礼不少,可将来新妇的嫁妆还不是女方带过去,也不亏。
徐二鹏置办了酒席,梅氏领着人把聘礼清点收拾好,至于妙真等萧家的人走后,就正常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妙真想的是怎么精进提高自己的医术,原本以为去程家那是一个更好的平台,指不定还可以跟御医请教医术,没想到在程家后宅,稍不留心就身陷囹圄,全都是人情世故。
席上,妙真只顾吃饭,倒是没发现包氏等人艳羡嫉妒的眼光,徐三叔之前还觉得自己要两百两要多了,现下看萧家给的聘礼,回去就准备想要人家五百两,急的妙莲直哭。
“二伯跟真真姐给了那么些嫁妆,您给我了什么?”
徐三叔不好说女儿,倒是包氏道:“你二伯母说了,这里面几十件首饰鬏髻,上等的皮毛大衣,妆花袍褂,尺头还有几百两都是你真真姐自己攒下的。你怎么也不攒下钱来?”
妙莲道:“我跟着人家去插戴,赚的些钱给您和我爹做的衣裳,头上戴的簪子,那不是啊?”
要知道贺家不过就是个两三个人的木作坊,有大活了才去组一班人来,况且贺家那位上头还有哥哥,财力一看就不足啊,如何和萧家比?
徐三叔人都快气死了,倒是跑来和徐二鹏抱怨,徐二鹏则道:“你也别为了这些把侄女儿的亲事都弄没了。我早前让你买一处铺面,好歹扩大一下店面,你又不是没钱,你偏偏不干。”
说白了,你要为你女儿找个好人家,你自己也不能太差了。
就像他如果不是廪生监生,就是有莫姑子帮忙都难。
徐三叔就道:“哪里是我不愿意,包氏娘家那就是个无底洞,她大哥在我手里借了八十两,她爹娘生病又拿了五两回去,她二哥儿子要成亲聘礼都跟我们借的二十两,还有她姐姐……”
见弟弟说了这么多,徐二鹏不由道:“这钱在你的手里,又没长着翅膀飞,你真的不借,我就不信它会到人家手里。”
其实徐三叔即便借出去这么些,他的手里还是有好几百两的,也算不上真的缺钱,就是烦恼哥哥家做的好,自家被比下去了。
梅氏正来后面绣楼,见妙真正把买来的药制成丸状,又说起徐三郎家的事情:“你三婶娘家我就看不上,都跟吸血鬼似的。”
“娘,您怎么想不明白。三叔若非这般笼络,怎地现下三叔店里帮忙的都是三婶娘家人呢?一个月不过二钱的工钱,去哪儿找呢?”徐三叔可是个精明的商人。
梅氏失笑:“还是你这孩子看的明白。”
妙真不免道:“娘,我原本想让爹爹帮我在门口写一份告示,就说我每个月朔望日义诊,可后来想我这门亲事说的太过富贵了,万一有人心不在焉,到时候惹上官司就不好了。正好我跟着茹师傅一起去义诊也是挺好的。”
“可这样名声不是让人家得了吗?”梅氏道。
妙真点头:“但是我也积累了经验啊。其实医术提高没有别的捷径,除了研读医书之外,就是多看,我虽然是杨孺人的弟子,但是不似茹惜娘那样专门有人背书,所以还得靠自己一步一步来。”
梅氏摸着女儿的头道:“你同你爹一样,稳打稳扎的很。寻常女子见到萧家的富贵,哪里还肯记得自己的事情?”
“萧家的富贵也是人家的,再说了,我在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待过,她们大面上的确是富贵至极,可是人家的每一文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族人情往来只会更多,还要打点下人,一点钱根本不够。”妙真道。
梅氏也道是。
妙真则道:“娘,我这会子把药丸搓好,就打算做玉簪粉的,您若要,我就多做些。”
从八岁开始在古代学医,一直到十五岁,还算上前世大学和硕士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她除了平日行医外,也该有些自己的生活了,要不然也没乐趣。
到底在程家她还是见过人家怎么配药的,还是学到了东西。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你好整以暇的时候,无人上门,你想忙点别的事情的时候,好了,就有求医的上门了。
原来是城南杜家的姑娘生了病,杜家先生只有个童生的功名,屡试未第,原先靠馆谷为生,后来专门做八股文选题编纂,饶是如此,家里也算不得殷实,只能算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