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睡过去了。
半息后,姚宝樱衣衫凌乱、面红耳赤地从那柔软绮丽的温香软玉中爬起来。
……总算狠下心,把人打晕了。
她偷偷朝床帐内看一眼,看到青年一截手臂。她发着呆,有些失魂落魄地别开眼。
她告诉自己今夜有事,实在没空搭理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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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张二郎的院中静谧无声。
长青敲门后,蹑足进屋,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看这一室的布置。他直接踏进内间,到床榻前俯身。果然,按照郎君预测的那样,他看到郎君昏睡于帐中。
长青面无表情,在青年腕间把了脉后,心中有数。他取出一药瓶,放到青年鼻下,唤人苏醒。
片刻后,张文澜睁开了眼。青年望着空落落的青帐半晌,迷离的目光才聚焦,清醒。
长青:“姚女侠已经出府了。”
张文澜没反应。
长青又道:“三族叔在三日前,私下和高大郎接触,偷偷调遣人马。郎君的计划照旧:如愿激怒了他们,他们会挑选合适日期对郎君下手。”
张文澜起身:“嗯,把消息放出去——给他们机会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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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小半个时辰,姚宝樱站在满城明火的汴京州桥边,安静等着张家大郎。
她想她应该没有迟到。毕竟因为害怕搞不定张二,她并未和张大约好具体时辰。
今夜月半在天,街头歌舞百戏,帐设游赏。往来士女骈阗,处处商铺张灯结彩,又有瓜果香甜,勾着人的鼻尖。
姚宝樱眼睛便追随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影,时而摸摸自己的空肚子。她实在担心错过时辰,一整晚就喝了杯凉水。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道声音悠然:“过些日子便是端午,城中不禁夜,许多商贩已经开始提前布置灯火。这些日子,城中都会热闹些。我与姚女侠相见,倒是因此沾些光。”
姚宝樱回头朝身后看。
在她看夜市热闹时,一辆马车停于州桥畔,此时,一位郎君从车中推开车窗,朝下步来。
广袖博衣,肩披貂皮。托眉心那点朱砂的福,他立在灯火后,整个人被照得如玉面菩萨一般,慈悲温润。
这一刻,姚宝樱是真的听到了自己心中抽口气的声音:无论再见几次,看到张漠这张与张文澜几乎没区别的脸,她心头别扭与日俱增。
在别扭的同时,更有一种惶恐不安。
张漠朝她走来,叹道:“二弟说,姚女侠一直牵挂我。”
姚宝樱朝他弯眸,乖巧懂事:“大伯请。”
“大伯”二字,像是一片火焰卷上人衣角,烫得人本能眸缩,肌肤战栗,齿关生讥。
夜间灯火与少女笑靥交相辉映,落到张漠眼中。他眼睛一瞬间神色变得幽渺遥远,氤氲模糊。
他静静看她半晌,睫毛低下去,含笑:“恐怕要辛苦弟妹受份罪了。”
姚宝樱有点被他睫毛上的金影恍到,何况他又笑得实在动人。她听到自己也在笑:“不妨事。什么受罪……”
“啪嗒。”
他利落地从左边袖下甩出一组锁链,链条左右各有一圈,将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捆在了一起。二手中间长长的银锁链,空荡荡晃在宝樱眼睛里。
宝樱呆滞:“……”
青年苦笑,又温柔:“这是二弟的意思。他怕弟妹逃跑,弟妹不好介意吧。”
好一会儿,姚宝樱在郎君的眼眸凝视下,憋出一丝笑:“……真是哪都有他呢!”
第37章 虽然不叫人头落15
姚宝樱心情复杂。
张文澜是多害怕她逃跑啊?
他是不让长青跟随监视了,可他搞出来一个锁链,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说服他哥哥陪他胡闹。
某方面来说,张漠倒是对弟弟真好……这也能同意。
宝樱与张大郎并肩走在人流中,为防止二人手间的锁链被人发现,引人猜疑,二人便不得不走得近一些。摩肩擦踵间,自然时不时碰触对方衣袖。
灯火下,霜飞白简,斯人眉目隐约可见故人之姿,而那故人此时应当被劈晕在寝舍枕榻间。
这样一想,姚宝樱心情更复杂了。
她定定神,打起精神来,觉得那锁链并不会影响她今晚真正的目的。她咳嗽一声,正要把话题转去自己想要的方向,但才张口,肚子便饿得“咕咕”两声。
张口的姚宝樱灌了两口凉风,离她很近的张漠便垂头,惊讶地看向她的肚子。
如果此时是促狭的张文澜在场,他一定会阴阳怪气说些怪话。但好在陪伴宝樱的,是温柔敦厚的张家大郎。大郎盯着少女绯红的脸颊、飞跳的睫毛,了然笑。
他自责:“是我约的时辰不好,竟让弟妹饥饿相伴,罪过罪过。”
姚宝樱看到别人这样,心中就不好意思。她忙摆手:“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