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皎白如玉的面颊,被泪洗过的红唇。
日光掠入二人之间的空隙。
她抱着他好是难过,又好是眷恋。
她的阿澜公子如果是鬼,不是水沼恶鬼而是幽冶鬼仙,是山鬼。他如果是狐,不是山林野狐而是天上星辰,是心月狐。
他为爱她而奋不顾身,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
姚宝樱拥着他,拉他低头,贴着他的额头:“阿澜公子,你赢了。
“我是可怜你。
“我因可怜,而爱你。”
张文澜扣紧她手腕。
他呼吸灼热焦躁,气息凌乱起来。
她轻声:“如果你有别的安排,你更想当朝廷高官……”
“我可以,”张文澜语气急促地打断,生怕她反悔一样,“我和你走。”
她抬头。
他终于抬手臂来抱她,他看着她的眼睛:“酉时到戌时,我们在丽景门前见。”
宝樱眨一下眼,他以为她迟疑,用力握住她的手。但她问的好有樱桃风格:“丽景门是哪个门?”
日光金灿灿的,穿越云岚,照向他们。
晨间清风徐徐,张文澜轻笑一下,告诉她。他又吐字艰难:“喉舌不过二两重,说出的话未必是真。你若是用这种话骗我放你离开,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混蛋,最大的烂人,你比我坏一千倍一万倍……”
他不相信。
可他就是、就是……想去相信。
姚宝樱抱着他,已经说不出话,只顾着心酸点头。
张文澜抬高声音:“我们撤——”
-----------------------
作者有话说:明天不休,继续更,我要把第一卷写完再休!!!
第100章 何愁富贵不相逢9
六月五日,高家在府中宴请霍丘使臣。
云野登门拜访后,酒过三巡,双方兵刃相见。
高善慈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酒席间,听到外间庭院中的打斗。她的侍女在旁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她,被摔碎的酒坛瓷器骨碌碌地滚在她脚边。
高善慈很久没有动。
可逃避并无道理。
当她听到兄长的下令“射箭”,而云野随即下令“放火”,她指甲掐着手心,终是痛得难以忍受。
当日,若是没有在夷山,被哥哥找到就好了。
可是张二郎不可能放过她。
她是一枚被人随意搬运的棋子。她曾因试图回到云州而踟蹰往复,而今想来,夹在高善声与云野之间的痛苦,并不少于回去云州。
侍女:“二娘子,奴婢扶你回院子歇息吧?”
高善慈垂着眼,心想侍女怎会懂今日的局面。
她深吸口气,终于起身,朝院中走去。
高家庭院成为了交战场所,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双方人马。高善慈出现时,他们双方都有所松动,为她留了些地方。
高善慈迎着兵戈朝前走,她前方的人是霍丘卫士。霍丘人用刀背抵着她的心口,阴恻恻地笑:“高二娘子,不要上前了。”
霍丘人不怀好意:“待我们副使赢了,就带你离开。”
高善声的声音在此时及时在后响起,颇有几分严厉:“小慈,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院子去。”
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高善慈心中如是想。
她指甲在手心掐出了一道血痕,靠着这点痛意,她才有力气去直面他们的虚伪面孔——
高善慈看向重重卫士后方、站在廊角、藏得严严实实的兄长。
她抬高声音:“兄长,云郎,你们没有想过,你们都被人骗了吗?”
她看向自己兄长:“你的老师要你杀云郎,可云郎是霍丘副使。他若死在高家,高家如此自处,又如何向霍丘正使解释?高家根本不会是得利一方。自从我们入京,兄长被你的老师耍得团团转,他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可你得到了什么?兄长到此时还执迷不悟吗?”
她又朝向云野:“你与高家为敌,杀死朝廷命官,身为霍丘使臣,你又如何在汴京待下去?你背后的大人物不管如何承诺你的,必然都是谎言。云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昔日与我说,你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你怎能将前途折在这里呢?”
高善慈声音战栗:“哥哥、云郎,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指使你们自相残杀的人,是同一个人!希望你们同归于尽的,是同一个人!你们得罪了同一个人……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希望你们在今日平安走出这里。”
她望着这两个男人,努力说服他们:“我之所以愿意听你们的话,促成今日这场宴席,也是为了你们能够见一面,消除彼此间的误会。高家和云郎没有仇恨,背后人不希望你们走出这里。而我们只有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