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撤退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原本空旷的厂房空间开始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那些锈蚀的管道仿佛活了过来,像巨蟒般缓缓蠕动,封堵来路;干涸的池底渗出更多粘稠的黑红色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空气中回荡起无数重叠的、痛苦的呓语和哀嚎,直接攻击着众人的理智防线。这是比刚才那粘液怪物更高级、更范围性的“现实镀层”干扰!整个水厂,似乎正在变成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陷阱!
“不行!退路被某种力场干扰!信号完全中断!我们被孤立了!”一名队员试图用爆破索开路,却发现爆炸的火光如同被无形的墙壁吸收,只留下更浓郁的黑暗。
季梧秋的心沉到谷底。她将姜临月放在一段相对坚固的金属管道后面,自己则半跪在她身前,用身体构筑成最后一道屏障。她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眼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怒意和钻心刺骨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撕裂。她不能让姜临月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沈时序!听到吗?沈时序!”她对着失去信号的通讯器低吼,明知无用,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姜临月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紧攥着武器、指节泛白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没用的……它……它的核心就在水泵机房……不解决源头……我们出不去……”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将绝望的现实摆在面前。
季梧秋猛地回头,看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漆黑的水泵机房入口。那冰冷的意念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如同一个不断收缩的绞索。进去,可能是十死无生;不进去,则是坐以待毙。
“那就进去!”季梧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陨铁,冰冷,坚硬,燃烧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毁了它的核心!”
她重新站起身,将姜临月扶起,让她靠着自己。“还能撑住吗?”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姜临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尽管大脑依旧如同被无数根针穿刺般疼痛。她感受着口袋里黑色方块那持续不断、如同警报般的尖锐嗡鸣,以及它传递来的、对机房深处某个“源头”的强烈指向性。“可以。”她简短地回答,眼神重新凝聚起属于顶尖法医的、剖析真相的锐利,“它……不是生物。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畸变的‘意识聚合体’,或者……一个稳定的‘信息奇点’。”
她的分析基于刚才对抗粘液怪物的经验和黑色方块的反馈。这个“归墟之眼”,很可能就是“织网者”编织的、用于吸纳和扭曲特定意识(比如那些受害者)的节点,而他和季梧秋的“干涉条纹”特性,成为了它急需“抹平”或者“回收”的异常数据。
“意识聚合体……那就撕碎它!”季梧秋的回应带着侧写师特有的、对心理弱点的精准打击欲。她转向队员们,眼神扫过每一张坚毅而紧绷的脸,“任务变更:突击水泵机房,寻找并摧毁异常核心。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三名队员沉默地更换弹匣,检查装备,眼神中只有服从与死战到底的决心。
一行人再次动身,这一次,目标明确地冲向那散发着无尽恶意和冰冷意念的源头。越靠近水泵机房,周围的异变就越发剧烈。墙壁上开始浮现出流动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空气中弥漫的呓语变成了清晰的、饱含痛苦与绝望的求救声和诅咒声,仿佛有无数冤魂被禁锢于此;温度急剧下降,呵气成冰,连金属表面都凝结了一层诡异的白霜。
姜临月手中的便携终端屏幕已经彻底被混乱的频谱占据,警报声疯狂闪烁。黑色方块的嗡鸣达到了顶点,变得滚烫,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幽蓝色光晕。它不再是简单的“钥匙”或“信标”,更像是一个被强制激活的、与前方“奇点”产生激烈共鸣的共振器!
他们冲进了水泵机房。
里面的景象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外勤队员也倒吸一口冷气。机房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了物理规则。巨大的水泵机组锈蚀坍塌,被无数粗壮的、如同血肉与金属混合生成的暗红色“藤蔓”所缠绕、覆盖。这些“藤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类似眼睛的孔洞,从中流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浓郁的精神污染。而在机房的最中央,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管道、废弃金属以及……隐约可见的人类残骸……堆积、融合而成的、不断搏动着的巨大“肉瘤”!
那“肉瘤”直径超过十米,表面布满了更加密集的“眼睛”和不断嘶吼、扭曲的人脸,正是那冰冷宏大意念的核心源头!它如同一个丑陋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强的精神威压和范围更广的现实扭曲力场!这就是“归墟之眼”在这个维度的具象化体现!
“开火!攻击那个肉瘤!”季梧秋厉声下令!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巨大的肉瘤!然而,大部分子弹在靠近肉瘤一定范围时,就被一层无形的、波动的力场偏转或直接湮灭!少数穿透力场的子弹打在肉瘤表面,只能造成微小的、迅速愈合的创口,反而激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