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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 第18节

“书写首先纠坐姿,有四点:头正、肩平、身直、臂开。”薛壑在对面示范。

他幼承庭训,本就举止有度,坐松立钟,姿仪极好。这示范和前头随意坐着并无半点区别。

江瞻云瞧在眼中,低声道,“阿兄姿态好,九娘瞧不出区别。”

“你也要如此,形成习惯。”薛壑看着对面努力坐正的人,起身来到她身侧,“‘身直’是最易犯的错误,你过度挺直背部反而显得造作。”薛壑抬手纠正她背部曲线,手在触到她腰线的一瞬缩了回来,只继续道,“放松,避免强制垂直。你一旦挺直过度,就会导致颈椎前倾。”说着又想将她脖颈退回来,然细白肌肤入眼,又让他顿住了手。“颈椎前倾,身姿便不好看了,而且易累。”

“不要这般直挺挺的,你放松,肩膀放下来。”

“我是说放松,肩膀别撑,不是指塌下来。”薛壑拎了一把她肩头布帛,“你先如常坐端正,再看一遍我的样子。”

薛壑恨手头没有个顺手的器物纠正她,拂袖回来案前,摆出姿态与她看。于是对面女郎便伸着端正起身子。

“脖颈别前倾——”薛壑深吸了口气,到底哪个说她聪慧的!

“阿兄,老师们都是很有耐心的,你不能让我一口吃成个胖子啊。”江瞻云看薛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忍着笑道,“你更不能用你已经成为习惯的标准来要求九娘,又不是人人如您般出身大族,小小年纪开蒙得道,九娘初次接触,多练就是了。”

薛壑阖了阖眼,只觉胸口那阵闷堵又涌上来,腹中隐隐作痛一时间头晕眼花,缓了几息方道,“你说的对,是我不好。接下来我将握笔姿态也一并教你,你一同练习。”

江瞻云简直要笑出声,心道,“坐姿还没领悟,你又教握笔姿态,也不怕人搞混。果然术业有专攻,这人就不是当老师的料。好人都能被你教废!这教法,第一个受折磨的便是你自个。”

她想起当年初为储君时,父皇也是一股脑给她安排了无数老师,一日六个时辰的教学,没到一个月,就将她累得大病一场。病好后回想前头所学,基本无甚学成,老师们还个个捶胸顿足。后来是温松给她改了教学方式,如此事半功倍。

果然这日年纪轻轻的御史大夫最后也差点背过气去,最后留了些课业,匆匆走了。

江瞻云目送人远去,方觉有些不对劲,不至于这就脸色煞白,怎么连汗都出来了。

“他是不是病了?”江瞻云嘟囔着,回来书房捡笔端坐,风姿雅正。

“婢子瞧着有点像,许是殿下装得太过。”

江瞻云看了她一会,丢开笔墨,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她才累呢!

装不会比装会还累!

“殿下!”四下无人,桑桑还是压着声响道,“其实婢子一直不懂,为何您要在薛大人面前掩藏身份呢?他留着您的铃铛是对您的情意,为您的事奔波是对大魏的忠义,您为何不愿与他坦诚相见,要套这一层皮套?”

天色已经暗下来,江瞻云慢慢敛了笑意,看外头晦暗不明的天际,“你能有这样的思考,有些长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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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薛壑这日离开后,急召了医官,因为胸闷难以喘息,喉间腥痒只觉有物堵着 ,咳之肺腑疼痛,欲咽下又无济于事。医官道是仍为旧疾,隐隐已成血淤之症,若能咳出倒好,这会咳不出且用些活血散瘀的药试试。终究是不能治,只能养。劝他少费神,多歇息。

好在薛壑底子好,就那一阵不舒服,用药歇了一觉后便也无事了。

廿三休沐,他再来向煦台。

这日他带来一把戒尺,搁在席案上。

又不是学了要去参加新政做官,至于这样严吗?不是自个说的不必过于精通!要是真敢打,待孤回了未央宫,定然连本带利讨回来……

江瞻云坐在书案前,眼光瞄着那把戒尺,慢里斯条地摩挲掌心,直到薛壑看过来,方顺手将手上护甲规矩地摘下来,做出一副要书写隶书时的姿态。

“头正、肩平、身直、臂开。”她口中振振有词,一副牢记模样,将护甲搁在书案一角,距离薛壑稍近处。

薛壑目光划过,想起自己房中的那副红宝石护甲。

她说她从不戴护甲,也不喜欢护甲。

锦衣华袍,宝冠珠翠,臂钏手镯,甚至还有足链,她私下里没少穿戴,也不是节俭素简的性子,怎就这处不喜欢了?

是何缘故呢?

他想问一问。

但已经无从问起。

“以后入书房前,就将护甲摘下。这般放在书案上,既占位置,又有跌落的风险。”薛壑这会又觉护甲碍眼,若是江瞻云,绝不会将首饰同书卷放在一起。

“记住了?”自这人入京,薛壑频繁想起江瞻云,一个瞬间莫名恼怒,开口带着厉色。

非要挑刺是吧!对待基础差的学生,当以鼓励为主。

护甲也是你布置的任务,十七那日时还未收拾妥当,这日特意带来给你看,告知你我放心上了,态度是端正的。

给你表扬的机会都捡不到,五年了还是这般讨人厌!

江瞻云被他一惊,不由腹诽,低声道了声“记下了”,扭头命桑桑收起来。

薛壑与她对面而坐,一人一席。

“坐好。”薛壑意识到自己失态,缓和了声色。

江瞻云挺了挺背脊,重新摆正姿态,“阿兄看看。”

“你过来。”薛壑扫她一眼,吩咐道,“拿起戒尺,贴近我腰身,以戒尺一端垂直地面,观察戒尺和我背脊线的差异。”

江瞻云拿着尺子垂直于地,故意距离他稍远,闻他强调“贴近”二字,方略一思索靠近他,摆出了正确的样子。

“对,就是这样。”薛壑肩背如山,垂着眼睑道,“看清楚没有?说说有何区别。”

原来戒尺是做这个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