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皇宫的古道茶摊边,一群身着紫色斗篷,戴皮革制黑手套的人跨过水潭,悠哉悠哉行了过来。
在茶摊喝茶的大多是商队成员,奇装异服的见多了,穿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齐刷刷偏头打量着这几个人。茶摊老板瞧见来者的马油光水滑,紫斗篷也泛着光彩,一下就知来者身份的尊贵,赶紧上前介绍道:“大人们是要喝茶还是用饭啊?”
最前方人并不做声,只用手指了指北方,其后掏出一块令牌。
茶摊老板并不认识,反倒是后面的客人认了出来,大声道:“是禁卫军?!”
领头人点点头。
“嘿嘿嘿大人,你们是要回京吗?”老板擦了擦汗,搓手谄媚道:“今日陛下大婚,通往皇宫的路都被麒麟军守着呢,非必要不得进入。啊,当然大人们肯定是可以的,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就到了。”
说完,他在马下探头探脑,似乎想要眼前人给他点赏赐。
领头人甩起马鞭,带着余下成员飞驰而去。
咻咻——
老板被喂了满嘴的土灰…
等到离开茶摊,一位紫袍人迫不及待拉下帽子,露出一张洋溢着青春的少女脸,看着也才十二岁。她嬉笑道:“果然杀了那队蠢货就是有用啊,没人敢拦我们了。”
“不过会主,这皇宫的必经之路都被人看守着,我们和西域的人该怎么进去呢?”
被她称为“会主”的人淡淡一笑,纵然看不见容颜,听其声音也知晓是位成熟妩媚的大美人:“不慌,先把消息告诉西域人,她们鬼点子多。”
“记住了,此行我们已经付出了大把资源和财力去支持她们。如果由我们来出谋划策,那最后的结果也要由我们承担,这可是做买卖最忌讳的事情。”
“哦~”少女一脸憧憬:“学到了!”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就是想让你平安长大,你倒好,主动加入凝魂会。你娘知道你现在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吗?”
少女俏皮地撇撇嘴:“娘是江湖人,我也要做江湖人!再说,您不也放弃家里的优渥成了会主吗,现在还敢闯入皇宫,会主您的娘亲知不知道啊?”
“小妮子,蹬鼻子上脸了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看我笑话,没少打听单小雨是谁吧?”
“嘻嘻~”
一行人奔着皇宫赶去。
而在京都大门口,戚云娘及一群人士提前扮作了送礼队伍,顺利混入其中。
就在戚云娘警惕地进入城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气息。
她心脏一顿,细眉微皱,小声呵道:“谁?!”
一只手搭在她的右肩上,戚云娘忍耐着把它扯下去的冲动,等待后者的回复。
来人的声音就和她的气息一样,冷得刺骨:“别转过来,我们就这样谈。”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戚云娘小步前进,不时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人察觉异常。
“短暂的盟友。”后面人显得镇定很多:“我已派人查探过,正门全是麒麟军的防御,巷子里也有很多陷阱,你们去了就是寻死。”
“有意思,李玥仪知道我们今日会来?”
“我想她还不知道。”女人说话干净利落,戚云娘对她的身份有了点答案。
戚云娘勾唇询问道:“那按九霄派大掌门的意思,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段掌门,我们第一次见面要这样偷偷摸摸吗?”
与戚云娘合作最深,也是另一半支援力量,从东北一带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京都,乃当今江湖上新兴的强大势力——雪域九霄派。
从夜雨眠之后,江湖人士退居幕后许久,情报网络早已蒙尘。京都之人不会察觉暗涌的存在,就像他们不会思考为什么今日有那么多麒麟军驻守。一切发生得迅速,如无鸣之雷,刹那间劈开高耸的云霄。等到雷云远走,才发现时局早已改变。
段清和脱去碍事的袍子,一头雪白长发随风飘散,水碧色广袖掀起半幅,露出内里绣着暗涡纹的素白中衣。银线浪纹在晨光下忽明忽暗,仿佛真有一脉活水在衣袂间游走。
戚云娘大惊失色,刚想骂她为什么要暴露,后者就带着她飞到了半空中。
“你干什么!”
“啊啊啊啊!”
不仅是她,后面的西域人也被其他弟子带着飞到了空中,发出惨叫。
原来后面那么大波人里面一半是戚云娘的队伍,一半是段清和的,感情她防了半天防了个寂寞,全都是自己人!
“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快。”
段清和面无表情地带着她飞檐走壁,和幽灵似的躲过了守卫视线。戚云娘在空中挥舞双手表示抗议:“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真要被你吓死了。”
“还有啊,我刀还在马上,我的马怎么进去啊?!”
段清和臂力惊人,带着全身盔甲的戚云娘都能稳稳向前进。
“有办法进去。”
“呵,难道还能扛着马起飞啊?”
段清和不语,倒是身后传来高亢的嘶鸣声。
戚云娘傻眼了,怒道:“你们…诶我…”
“难怪西域和中原不和谐呢,脑回路都这么不一样。”
段清和冷言道:“我们不属于大周,九霄派弟子可以做到踏雪无痕,轻功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
“我问你了吗?”戚云娘嘲道:“这么厉害还需要和我合作?那定然是腿上功夫行,手上不行。”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戚云娘摸了摸自己的红发,心里念道:都老得满头白发了,饶了她吧。
段清和:?
因为要绕开守卫,前往皇宫的路变得更加漫长。
等到她们飞至最后三分之一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远处的喜色让人血气翻涌,戚云娘咬牙道:“喂,还需要多久?”
段清和脸上有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选择了一条暗道,示意后面人在此停步。
“只能送到这了。”
戚云娘双脚落地,白马就乖巧跑了过来。
她瞧见白马眼下有泪痕,急忙问道:“它怎么了?”
送它来的几位弟子摇头:“不知,这匹马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看见皇宫,它居然流了泪。”
“玉珠天生有灵,不会无怨无顾哭泣。”
“什么?”段清和像是听到了什么:“你叫她玉珠?”
“是啊,它是我亲手养大的,名字还是我拿着字帖让她自己选的呢。”
“呵。”段清和不咸不淡道:“有些意思。”
“掌门。”弟子赶来:“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段清和看向马上的戚云娘,说道:“从这出去,你要亲自杀出一条血路。等你到了皇宫正门口,我们会在屋顶上布阵帮你拦下禁卫军,你要尽快赶到她在的地方。”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在那里与你会合救出单小雨。”
“现在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路途不短,又要带个成年人。九霄派弟子们花费了不少体力,戚云娘也明白:“知道了,接下来得让我们松松筋骨。”
“族人们,跟我一起上!”
“是!”
暗夜之中,红色流星横穿入十里长街。
戚云娘红发高扬,似一束燃烧的烽火,在风中猎猎飞舞。她身披金鳞战甲,甲片映着烛红流光,灼灼如熔金流淌。手中一柄黄金长刀横握,刃口尚滴着血,沿路拖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马蹄声如雷,踏碎宫道青砖。两侧黑影扑来,刀光剑影尚未近身,她已纵马疾驰而过。黄金刀在空中划出半弧,寒芒一闪,两颗头颅冲天而起,血雾喷溅,染红她肩甲上雕琢的狻猊兽首。
“有刺客!!!”
“快防御!”
路边麒麟军大吼着组织队伍,高处弓兵瞄准了戚云娘,猛然放箭!
箭雨忽至。她猛地勒马,战马人立而起,长嘶震天。金甲在箭镞撞击下迸出星火,她反手挥刀,刀风横扫,羽箭尽数断裂。未等残箭落地,她已催马再进,刀锋所向,拦路者皆喉间绽血,踉跄倒地。
“还不够!”
她俯下身子,以冲锋的姿态强闯过还未完全准备好的防御线,白马踩着麒麟军的盾牌跃至高处。
“驾!”
西域族人紧跟其后,大刀贴着麒麟军的脖子闪过。
“让你们尝尝当年的滋味!”
千人部队踏着血海尸身一路狂奔,被拽下马的同伴来不及拯救,前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待着。
宫门近在咫尺。守将持戟大喝,她却不减马速,黄金刀凌空劈下——
锵!
漫天木屑纷飞中,那一骑赤焰已踏血而入。
戚云娘前脚刚进,后脚一道寒光直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公主小心!!!”
叮!
危急时刻,箭矢擦着她的黄金面具闪过,留下一道极深的痕迹。
戚云娘迅速平复心跳,望向里面。
宫门内,黑甲森然。
数千铁骑静立如林,玄甲覆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肩甲上的狰狞兽纹在夜色中泛着幽光,长矛如荆棘密布,矛尖低垂,封死了每一条去路。
没有战马嘶鸣,没有兵戈碰撞,只有一片死寂的压迫。黑甲士兵的呼吸仿佛同步,沉重而缓慢,像地底传来的闷雷。
宫墙上,弓箭手隐于阴影,漆黑的箭簇微微下压,刚才那支夺命的锐利便是出自那里。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的气味,连风都凝滞了。
“西域贼人。”禁卫军中,不知何人发话:“此乃大周天子门户,岂是低贱外族能染指之地?!”
“还不速速离去!”
面对天罗地网,戚云娘收紧缰绳,黄金刀对指前方,声音铮铮:“西域也是我们的圣洁居所,你们干了什么还需要我帮忙回忆吗?”
“大周禁卫军端得一副清高,背地里与强盗小人有何区别。若是老天有眼,你们要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雷劈死才对!”
“哼,不自量力。”禁卫军一把手嘲讽道:“能进来不代表能出去,一群狂妄无知的蠢货,用你们的头颅给陛下当贺礼再好不过。“
“什么贺礼,我看你们才是给李玥仪准备的陪葬品。”
杀——!
禁卫军阵中忽爆出震天吼声,第一排重甲兵轰然踏前,地面为之震颤。
戚云娘唇角勾起,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如雷,鬃毛飞扬。她纵马直冲敌阵,黄金刀骤然暴起刺目金芒——刀身竟窜出赤红烈焰,火舌缠绕刃口,将空气灼得扭曲!
轰!
刀锋劈落,烈焰如怒龙咆哮。最前的重盾应声爆裂,持盾者连人带甲被斩为两段,断口处焦黑冒烟。火势未歇,顺着盾阵缝隙窜入敌群,顿时引发凄厉惨嚎。
黑甲士兵如潮水涌来,她却逆流而上。黄金刀舞成一道火轮,所过之处矛折甲裂,烈焰焚身者化作人形火把。有长枪偷袭她后背,她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枪断,人头飞起时已被火焰吞噬成炭。
千发羽箭飞来,
她猛然勒马回旋,黄金刀横扫一圈,烈焰暴涨成火墙,箭矢尚未近身便化作灰烬飘散。黑烟弥漫中,她刀尖直指敌阵深处,喝声穿云裂石:“再来啊!”
“公主,我们来支援你。”族人断后挡了麒麟军入内,只有十几位来到戚云娘身边帮她解围。
果然,依靠她们自己的力量简直是螳臂当车,禁卫军不愧是女帝亲卫,实力不俗。
“呵呵呵,来啊,杀啊!”两刀对砍,戚云娘向后退步,换来了对方更加狠戾的进攻:“看我不宰了你!”
挡下了前方,侧方又来一刀。
“可恶。”戚云娘飞踹走侧方敌人,刚才利刃抓住时机砍向她!
“死吧!!!”那人狂笑落道,霎时间,鲜血喷涌。
“呃!”
刀锋从右肩砍至左腰,脆弱的脏器就挤着涌了出来。
戚云娘看着为她挡刀的族人闷声倒在地上,心底情绪再难控制,异色双眸充斥怒火,黄金刀化作天威挥去!
“呃啊啊啊!”
她杀红了眼,哪怕手腕已经酸痛,盔甲也出现了残缺,有些地方甚至被划出了血口。可她不愿停下,也不能在此停下。
“西域人,赶紧躲到别处去!”
高处,大批量蓝衣人士飞了过来,呈环形包围了底下人。
“终于来了,别让我失望啊。”戚云娘笑道。
屋檐上的射手被迅速解决,九霄派弟子拔出长剑,对指天空。
“东海龙吟彻九霄,千波随我化青锋。云从鳞甲风从刃,一剑飞龙破碧空!”
“九霄飞龙吟剑阵,开!”
顷刻,银剑从手中脱出,如水中鱼群环绕着禁卫军游荡了一圈又一圈,以破军之势冲杀进阵里。
“盾阵!”
禁卫军迅速变换队形,大盾组成的圆球包裹住了里面的士兵,长剑群斩杀完零散的士兵,随后一点点攻击着这坚固的防御。
戚云娘带着为数不多的族人赶紧找路离开,九霄派弟子控剑挡下了追击队伍,直到她们远离。
剑刃破风的声音减弱,盾内士兵还以为他们已经安全,就在移开盾牌的一瞬!
巨型水浪猛冲而来,直接击垮了这面坚不可摧的黑盾。
“啊啊啊!!!”
水浪裹着士兵来到高空,将其甩飞十万八千里。
“什么东西?!”禁卫军大骇,他们看向飘在中间的白发女子,如同看见神明。
段清和手中空无一物,看向其下黑甲士兵如蝼蚁,傲然屹立于狂风中。
“雪华已逝,过往云烟只剩心海微波,渺小无踪。九霄断情,断不了我的忆,断不了我的念,我的爱恨嗔痴从未离去,只是化为前进的助力,让我得以操控这要命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九霄心经最后的答案,我居然耽误了如此长时间…”
段清和合上眼,双手慢慢抬至胸前:“心情着实不好。”
她一手掐诀,一手划出半圆形状,短暂默念后,眼眸发闪出浩然蓝光,森然寒气坠至脚下!
“御龙,起!”
九道巨大的水柱猛然从地底喷涌而出,每一道都粗如殿柱,裹挟着碎石与尘沙直冲云霄。水流在空中急速盘旋凝结,转眼间化作九条鳞甲分明的苍蓝水龙!
水龙相互缠绕升腾,龙吟声震得宫墙簌簌落灰。最惊人的是每一条龙体内都流动着无数细密剑光,九霄派弟子在控剑增强水龙的威力。
雪发飘飘。
曾经连一条水龙都难以操控的女人,如今竟已变成空手驾驭九龙的无双高手...
她等着和单小雨再行比试的那日。
这是她们的约定。
“等我。”
寒霜彻骨,血浪滔天。
“给我杀——!”
.
“公主,我们并不知道她们在哪,该往何处去?”
“公主?”
手下叫了几声,戚云娘才反应过来:”哦…我在想办法。”
“公主…你有心事?”族人面带忧愁,她叹息道:“走到这也算胜了一半,公主不必担心。只要您向前,我们也一定跟着您向前!”
“是,刚才杀那些狗东西好不痛快!我们赶紧去把那人找出来吧。”
戚云娘知道族人在害怕,他们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要是连自己都表现出犹豫,他们又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嗯,我们加快脚步!”
黑夜里,皇宫宛若一座幽深的迷宫。哪怕掌握着布局图,也无法分辨哪些是哪些。
戚云娘穿行许久,始终不见灯火通明。
偏偏手下又道:“这个时辰她们不会已经睡下了吧,灭了灯,我们更难找。”
“继续!”戚云娘咬牙挥鞭。
她已经尽了全力赶来,夜以继日,从未松懈。
还要再快一点…就一点…
“找到人了!”
黑夜里一声惊叫,戚云娘立刻喊道:“快跑!”
禁卫军从小道里冲出,追赶着这几名落跑者。
“不行啊公主,他们肯定比我们熟悉,我们会被他们带到死路的!”
“这我知道。”
戚云娘回首望去,身后猛兽睁着十几双赤眸,昏黑的铠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放箭,拦住她!”
后排士兵拉弓瞄准,对着前方队伍迅速放出利箭。
马匹尖叫嘶鸣着,戚云娘只能听见箭尖破风的呼啸。她咬紧牙关,抽出马腹上的长弓,随即两脚一蹬!
金甲红袍在空中旋转半周,戚云娘拉弓瞬发出三支利箭。
嗖嗖嗖—
“啊!”
箭尖精准刺入一人的盔甲缝隙中,将其脖子射了个对穿,凄惨跌落下马。
剩余一箭射在领头的手臂上,另一支插入了马腿。
短暂的回击给她们争取了片刻安稳,趁着后方还未缓过神来,戚云娘再度控起白马冲了出去。
“不好,前面还有人!”手下惊呼。
一模一样的黑甲,杀气腾腾地站在阴暗处。
戚云娘勒马停步,朝对面怒道:“想在这截杀我们?有点太天真了!”
“就算你们拦着,我也能砍出一条路来。”
她紧握黄金刀柄,脸旁的发丝已经被额角的汗液浸透,恍若生长的红色纹路。
后方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部队一涌而出,穿着亮黑色马铠的凶猛战马喘着粗气冲刺过来!
戚云娘正想防御,一个黑影迅速从她身侧闪过,速度快到连她都没反应过来。戴着半边恶鬼面具的高瘦女人拔出腰后黑刃,在戚云娘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还不让开。”
黑色风暴席卷而来,两股铁流在皇城大道上轰然相撞。
同样的玄甲,同样的兵器,却在交锋瞬间分出云泥之别。面具女人刀锋斩出的弧线精准得骇人——每记劈砍都从敌方甲胄接缝处切入,刀尖挑起时必带一蓬血花。
锵!
一名冲锋在前的追击者突然僵住。他的刀才举到半空,咽喉却已被洞穿。对面的黑刃比他还快三分,刀身贯穿喉咙后余势未消,带着尸首又刺穿后方两名士兵。三人像糖葫芦般被串在刀上时,那女人才旋身抽刃,血槽里甩出一道滚烫。
“你、你是?!”有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没等他说完,女人的刀就从脖颈上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不对,你是罗刹,你为什么会在这?!”追击队伍抵抗着同为禁卫军的敌人,场面十分混乱。
“叛徒,你敢反抗女帝!”
墨儿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言,瞬间又斩杀了十数人。
她对着身边人道:“剩下的解决干净。”
“是。”
她调转马头,来到西域人前方,对戚云娘道:“跟我走。”
“等等,去哪?”戚云娘觉得她面熟的很,好像在哪见过。
墨儿拧着眉头,手上爆起的青筋可见此刻她的怒意:“北刀的名号叫得响,不见得有多厉害,还不快跟着我去找她!”
“原来是你。”戚云娘驾马紧跟其后,一行人终于寻找到了方向。
偶有追兵堵截,两人联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戚云娘久战不见疲软,墨儿依靠单小雨指导她的步法有效弥补了不足。
“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拖延消耗我们的体力。”墨儿擦了擦脸上的血液,左右环视。
按理越靠近她们在的地方守卫越多,可是行路到现在只有追兵,不见守卫。
难道李玥仪暗中换过了婚房?
“喂,黑面具。”戚云娘轻喘着气,问道:“能住的地方都找遍了,难道皇宫还有隐藏起来的住所吗?”
“不可能。”墨儿肯定道:“皇宫所有建筑都在明面上,如果是暗房那禁卫军也不可能不知晓。”
“等等…住所?”
墨儿突然愣住,几秒后,大声道:“不对,她们不在这边!”
她驾马掉头疾驰,戚云娘与手下迅速跟上。
“知道她们在哪了?”
“嗯。”墨儿重重点头。
原以为不在养心殿,至少也在金缘居。结果李玥仪不按套路出牌,根本没打算选择寝宫。
守卫最多,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只有一处。
永和宫。
“李玥仪,你真是疯了。”
居然把上朝的地方当作婚房,害得所有人都被你戏耍了一番。
墨儿在心里骂了千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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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内的红烛已燃至半截,烛泪层层堆迭如朱砂珊瑚。床上女子云鬓散乱,裹着鸳鸯锦被沉沉睡着。
空荡荡的枕边还留有帝王信引的余味,床上女子翻身寻找,似乎想要将这股味道牢牢锁在身体里。
翻身时锦被的窸窣声唤醒了桌边女子的神智,她着一件长黑袍,裹不住两条的细长的玉腿。李玥仪徐步而来,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似新雪覆了层冷月,在黑发映衬下更显森然。
烛光舔上她的轮廓,黑发缝隙间露出半点朱唇,唇角噙着似有还无的笑。
“莫要踢被子。”
李玥仪弯腰低头,伸出一对骨节分明的手,替单小雨重新盖好被子。
不同于普通人,她的体温一年到头总是透着股冰凉。昏睡着的人儿依靠本能抓住了这股寒意,用自己温热的脸蛋贴着她的指尖擦了擦。
“好乖。”李玥仪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神色爱怜。
门外的躁动声持续不断,李玥仪充耳不闻。她仍旧继续蹲守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床上女子安睡时的模样。
几个时辰后…
晨曦降至,飞星陨落,天际浮出鹅羽白。
第一缕阳光从窗口射入,照出床边之人不舍的容颜。
单小雨弱弱哼唧了几声。
一线天光刺入眼底的刹那,她下意识地蜷指,指尖刮过缎面枕巾,发出极轻的沙的一声。昨夜的胭脂在眼尾晕成淡红雾霭,随眼皮挣扎掀动。
嗯...
喉间溢出的半声嘤咛尚带睡意,暧昧交织的信引从鼻下灌入,昨夜的缠绵恍惚还在眼前。
缓慢睁开的双眼蒙着水雾,床边之人的身影也在雾气里变得混沌模糊。
单小雨嗓音发哑,揉着眼睛道:“几时了?”
李玥仪温柔拨去她脸上的发丝,小声回答:“还早,再睡会儿吧。”
单小雨半梦半醒,呢喃着:“你为什么不睡?”
“我…不困。”李玥仪刚说完,外头就传来金属砸落在地的轰声,以及若有若无的尖叫。她面色一冷,试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昨夜你太累了,听话,再睡一会儿。”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单小雨彻底醒了过来,撑着身子想要爬起。
“咦,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视线聚焦在李玥仪的脸上,这张从来都镇定自若、不可一世的脸蛋,此刻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落寞。
甚至还品出一丝无助的味道…
我是疯了吗?
单小雨心底暗想。
李玥仪嘴上说着没事,眼神依依不舍。单小雨捕捉到这一瞬间,人都坐直了些许:“你在害怕?”
眼前人一怔,尴尬侧了侧脸:“没有。”
单小雨似笑非笑:“明明就是,你要是不怕,就应该立马问我‘为什么这么想?’。”
李玥仪会怕什么,她什么都得到了。
单小雨无意识地摸了下后颈,那里明显变得结实了些,表皮不再脆弱稚嫩,摸起来和周围皮肤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夜过去,两人间的关系越发疏离。单小雨不知该对眼前的妻子说些什么,李玥仪也藏着事情不告诉她。莫名其妙变成了帝王与皇后间相敬如宾,互不干预的关系。
既然她不想说,单小雨也不愿多问。她掀开被子,欲要起身。
“等下。”李玥仪拦住她,手臂轻微颤抖着:“能不能先别走…我…”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李玥仪平日里声音冷御,不怒自威,就算在情动也没听见她带上现在这种卑微的腔调。单小雨更加疑惑,她眉宇微皱:“别闹,以后有的是时间。”
李玥仪垂下凤眸,寂然道:“万一没有呢…”
轰隆!
屋外又一声巨响,砸碎两人之间的宁静。
单小雨看向紧闭的门户,隐隐意识到什么:“李玥仪,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话啊。”
李玥仪突然攥住她,雪色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辨。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吐息交错间能数清彼此睫毛的颤动——可那双眼仍低垂着,仿佛铜镜蒙尘,任她炽烈的目光如何灼烧,也照不出半分影子。
“小雨,我想问你…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重新提了口气,艰难道:“不,我是想问…如果…”
“如果什么?”单小雨紧盯着她,表情郁郁:“所以你一直在欺骗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