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东明山后,我可以带你在山脚玩儿,整个无霄都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评书好听——哎,你听过木叶外史和海寇传吗,这可是我们那百年老字号茶馆的评书祖师爷传下来的好本子,别处哪里都听不到!”
他如数家珍,越说眼睛越亮。
“说到这位祖师爷,真是妙笔生花,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鹤山先生……怎么了,叶鸢,你不爱听评书吗,怎么皱起了脸?”
“……倒也不是,不过忽然乏了,我们下次再说。”
叶鸢露出了被当众朗诵中二日记一样的痛苦表情,飞快放下了帘子。
她转过身,云不期正在沉静地望着她。
“小……”
叶鸢想了想要如何称呼他。
云道长?小云道长?小云师叔?小云师伯?小云同志?
在她脑子里的选项越来越奇怪时,对方却说话了。
“我方才梦见你。”
叶鸢想起自己在冥想境里透的底,生怕他也提起“鹤山先生”之类的黑历史,不禁略略提起一颗心:“你梦见什么了?”
云不期望着她,眼中微光闪动,但他最后只是说:“梦见你拜入无霄,我们正要去丹铅阁。”
“只是这些吗?”
云不期微微点头:“只是这些。”
“我听说遭逢大难后,所做的第一个梦往往是祥瑞之兆。”
叶鸢真心笑起来。
“想必这些都是将要实现的了。”
她往外望去,南昼早已消失在身后,下方是辽阔的荒江,而远处已经隐隐能看见群山。
无论从哪里来,又将往哪里去。
她所过之处,无不为人间。
第22章 小师兄 你们成婚前的那天夜里,我本要……
这是季莼走后的第三日。
“这些小姑娘就是没吃过苦头。”海棠淡淡蹙眉, 宛如烟笼黛山般美丽哀愁,“叶鸢一个就算了, 怎么季莼也走了,这样我们得让谁来给我们操劳身后事?”
“小丫头就是靠不住,”丹桂轻叹一声,“到头来,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多活几年。”
“既然有我们这样愿意蹉跎于此的人,自然也有想要离开的人。”
这时文心兰走进了阁中。
“今日午时就要关闭城门了,你们阁中情形如何?”
“想走的女子皆已离开,走前也都立过誓。”海棠惋惜道,“想来此去是再也不会相见的了。”
“这也未必, 只是我们当下还是避世自保要紧,等到我们探求出立足之道, 早晚会有再开启城门的一天。”
说到这里, 文心兰提起了另一件事。
“再过几日, 我们打算把鹿阁都推倒, 将城心最好的水系用来蕴养灵植, 烦请两位届时带着九阁姐妹迁去城郊的屋子里, 去得早说不定还能挑着好位置。”
“那里的院子不是只有三五幢、六七进吗, 怎么住得下我们十二阁的人?”丹桂与海棠对视一眼, 一起惊叫起来,“难不成各阁要混住在一起?!”
文心兰点了点头。
“那我绝不要和你们十一阁的一起住, 我与十一阁的女子合不来。”丹桂挥了挥手, “你放心吧, 到时我们一定早早去抢最好的屋子!”
“这座城很快就不再是南昼,也不会有鹿阁,何必分什么彼此呢。”文心兰轻笑出声, “如果你们愿意,也不用再以花为名,就叫你们原本的名字好了。”
“这么一说……”丹桂笑着看海棠,“我们这样相熟,却都不知道彼此真正的姓名。”
“倒也不是有什么忌讳,只是南昼女子的过往各有各的凄苦,再提往日也不过是徒增伤心,说得多了还讨人嫌呢。”海棠说,“既然我们相识时就已经是海棠与丹桂,从此就只做海棠与丹桂吧。”
文心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看见有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道。
“文姐姐,有人闯进了城中!”
“不要急,慢慢说。”文心兰站了起来,神情凝肃,“是什么样的人闯进来了,在城中做了什么,往哪儿去了?”
“是一个仙人模样的男…男修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急,小姑娘的脸涨的通红,“正在茶堂里与兰阁主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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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莹润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提起羊脂玉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葛仲兰望着那只美轮美奂的羊脂玉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只价值连城的杯子,被你的手一衬,竟连路边的一块破石头都不如了。”
那双手的确美丽至极,却并非纤纤之美,纵然它们此时淡然优雅,却丝毫不让人怀疑这双手会握不住武器,至多不过是担心血会破坏它的美态罢了。
“实话告诉道友,我一点也不想与你在这里喝酒。与你共处一室,本阁主都要被夺尽了风头。”葛仲兰说,“你究竟是谁,又有何居心,不如我们开诚布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