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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物志 第32节

它似乎更具灵性,知道太快的生长对它并没有好处,时不时便回过一个虺首看看身后的宿主,想要停下进食。

然而,山谷中烈焰熊熊,逼迫着它必须尽快摆脱凡人的小小躯体。

巨虺再强大,受限于只有两只脚的宿主,在此情此景之下,只能沦为猎物。

它的身躯越来越庞大,衬得魁梧的黄虎越来越小。

一点点地,它从黄虎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终于,就在黄虎几乎要被撑破的时候,一条蛇尾褪壳而出。

像是一个蛹破茧成蝶,它不再是虺蛭,它终于摆脱了尸蛭的习性,成了雄虺。

它变得灵活起来,窜到了山谷之中,六首展开,对着悬崖上的银甲守卫发出威慑的怒吼。

“放箭!”

下一刻,悬崖上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像蝗虫一样盖下。

六头虺空有庞大的身躯,强壮的力量,可惜陷在山谷深处,根本无法攻击到上方的渺小凡人。

它只能疯狂地撞击着山壁,试图凭震天撼地让箭雨停歇下来。

顾经年眼看箭雨袭来,挣扎着,艰难地爬起来,抬头看去,上方一条巨大的虺身,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

他看到不远处,麻师正在鬼鬼祟祟地猫着腰跑动。

只见麻师拾起了一支箭,把自己的血染在箭簇上,然后跑到了六头虺的蛇尾,将箭矢用力插了下去。

六头虺大怒,尾巴一甩,重重将麻师击飞出去。

一个虺首扭动,看向谷底,俯冲下来,刃角到了顾经年面前却突然停住了。

它那只有眼白的冷峻眼眸似乎深深看了顾经年一眼。

然后尾巴一扫,将他扫进了山石间的裂缝中。

有那么一刻,顾经年感觉到自己与那六头虺有眼神的交流。

就好像是,它原本想要咬死他,却想起了它的心是在饮了他的血之后才长出来的。

但很快,顾经年告诉自己这想法太荒谬了。

顾继祖喝了他那么多血,也并未因此与他变得更亲近一些,人尚且如此,又何况冷血异兽?

可以确定的是,人们饮了他的血,也并不能汲取他自愈的能力。

在仁心药铺也有虺蛭饮过他的血而并未见到有任何变化。

顾经年眯了眯眼,看到六头虺将它尾巴上的箭矢甩了下来,一瞬间,那个小小的伤口好像迅速愈合了。

至少,以他那极佳的目力,也没看到它的尾巴有血再流下来。

此时,寄身于巨人的五头虺已长得更大了,论体积并不逊于六头虺,可还是没有脱壳而出的迹象,似乎也感受到了六头虺的不凡,长嘶一声,匍匐到了它的身下。

六头虺当即俯下一个头,吸吮着五头虺的血肉,身体以极可怖的速度增大。

当它再次仰起虺首,竟超过了山谷的高度,对着悬崖上的银甲守卫们张口一吐,吐出了一团毒雾。

顾经年躺在石缝间看着,忽感到了心向往之。

小时候,他想学顾家的武艺,顾北溟从不肯教他,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今日见了这六头虺,却觉它比自己活得自在。

悬崖之上,银甲守卫们的慌乱已经可见一斑了。整场变故来得突然,他们事先并未做好准备,六头虺的战斗力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箭雨渐渐停下了。

却有更多的火球往山谷中抛来。

火球当是浸泡了火油的,砸在六头虺身上就立即裹着它的身躯燃烧,它吃痛之下,只好不停拿身体碰撞山壁,试图以此扑灭身上的火苗。

最后,它实在受不了了,竟是自残般使尽全部力气,重重砸向山壁。

轰然巨响,天地的震颤,乱石翻飞,连悬崖都坍塌下来。

银甲守卫们的尸体被裹挟在石土之中,如同潮水中的一条条死鱼。

六头虺竟是以一己之力杀得银甲守卫七零八落。

可它身上的火焰却还没有灭,反而越烧越大,它只好不停往身上吐涎、在石土中翻滚。

天已经黑下去了,山谷中却依旧亮如白昼,且越来越灼热。

山林中的大火已经蔓延而来,点燃了山谷中的树木,逼近了六头虺,不时有风助火势,烤得它不得不蜷缩起来。

它已筋疲力尽,被烧得伤痕累累。

顾经年见状,思量片刻,从石缝中爬出来。

休养了许久,他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寻来丢在地上的单刀,他走近六头虺的尾巴,四下一看,见那寄身于巨人的五头虺的尸体还在那儿,里面的血肉已被吸干,热浪一烤,就成了干壳。

他钻进壳中,闭上眼,休养生息。

一辆飞车出现在了它的上方。

蒲伯拎着一个麻袋,再次开始播撒药粉,那药粉随着他蒲扇大的手一挥,吹向六头虺,使得它愈发迟钝。

琴儿操纵着飞车缓缓落在悬崖坍塌而成的山坡上,从飞车内拿出一张巨大的弓,以及尾端带着粗壮锁链的箭,这次,她没有三箭齐发,而是两手控弓,两手操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