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白的年少轻狂,虽有勇武,却无深沉谋远的城府,不足为惧,激将激将,随便设个什么局,就能让他死得骨头渣都不剩。”
“但他的四个兄长……”犹疑,“却都是极不好惹的,各有千秋,人精老辣。陷空岛的蚌珠产业、渔虾产业、酒庄产业经营得颇为富饶。在南海势力很大。如果幺弟忽然间蹊跷地死了,其他四鼠必然会追查过来。”
“再有……”
“展大人追随包相入公门之前,在江湖上有个响亮的名声,南侠。”
“南侠与锦毛鼠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动锦毛鼠,就等同于与展昭为仇敌。”
第18章
我不喜欢锦毛鼠,杜鹰不喜欢锦毛鼠,所有干我们这行的,都不喜欢锦毛鼠。
最最难缠的,就属这类江湖暴匪了,自恃勇武,义薄云天,看不惯的都要上去砍一刀,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你跟他讲人情世故,跟他讲地方上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势力脉络网……通通讲不通。
只要你的作为不符合他的预期,在他眼里,你就是明晃晃的贪官污吏。
杀千刀的,智障。
其实连带德高望重的展大人,我们底下这些老油条,也没几个喜欢他的。
他太干净了。
第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些初入公门不久的年轻后生,才喜欢这样的领导。
第19章
我在监狱里蹲了二十天,第二十天的时候,上头传来命令,不准妇人过来探视了。说是频繁地探视,男女牢房里私会,干柴烈火,有伤风化。
南乡就很气。
气得面皮染上绯红。
“……我们、我们能做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我过来只是给你送些吃的、衣鞋棉袜而已!……”
是啊,若非这个小可爱拯救,我来月事的时候没有东西处理,差点就暴露了。
第二十三天,终于过来个人,把我提了出去。
我穿着囚衣,跪在老青天面前,低眉顺眼,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地听了半个时辰的教诲。
果不其然,只是一顿敲打,终局无罪赦免。
想要给我们这些老油条定罪?
笑话。
给我们定了罪,谁给他们干活?
办案的主力军都没了。
第20章
出狱之后回家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连并头发也用皂角搓洗得干干净净,我都快长虱子了。
和南乡面对面坐着,干毛巾揉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她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悠哉悠哉,舒适地躺在竹摇椅中,阅读着手中的《前唐异事录》。
“老青天那边的意思,似乎是希望展大人与你们更接近些,关系更紧密些。”
“有必要么,根本不是一路人。”我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还怕咱们办案的时候背刺领导不成?”
“你呀……”
她叹了口气,推果盘过来,示意我拿刚洗干净的小樱桃吃。
“嬉皮笑脸,阴阳怪气,一看就是个刺头。”
“也就展大人性情温良,能容得下你。这要换刑部衙门那些刁钻的官老爷,非得把你这种,小鞋往死里穿,让你叫苦不迭。”
“领导能不能容得下咱,是领导的气度。能不能让领导容得下咱,那是咱的本事。”我继续阴阳怪气。
大腿翘二腿,也拿起一卷书来看。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
“……你真的打算这样过一生么?”对面忽然说。
“什么怎样?”我疑惑地抬眼。
她正看着我的胸部位置。
“裹一辈子的束胸,透不过气,扮一辈子的男人,一辈子就这么藏着隐着地活。”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南乡沉默。
搁下书,离开竹摇椅,到我身前,慢慢地弯下腰,与软榻上的我平视。
紧盯着我的眼睛。
“有没有想过,你可以过另一种快活的人生,不用再隐藏,是什么就是什么,自由恣意地活?”
“想过。”我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认真地回答她,“可那需要离开,代价太大了。我大半生来打拼下来的权柄、家财、社会地位,会尽数化为乌有,什么都不剩。”
“你还剩我。”
她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
“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一起走,浪迹天涯,逍遥快活。互相照料对方直到永远,白首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