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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南乡……”

“南乡……”

痴痴地喃喃,异世界相濡以沫,深深地依偎进去,黑暗的被窝里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近乎疯狂地汲取友人鲜活温暖的体温,仿佛如此就能驱散那些可怕的尸寒。

“怎么了?”温柔,摸着脑袋,按在怀里,无尽耐心,“与我说,谁伤害你了,我去办。”

“不,没人伤害我,到这个位置上,已无人敢惹我。”

“那你这是……”

“南乡,”黑暗中喃喃地痴语,“要不我们还是去大辽吧,去辽国发展,这里腐败得烂透了,无可救药,臭气熏天……”

“我们骑马北上,去辽国,鹰一样翱翔,看苍凉的戈壁、浩瀚的大漠孤烟,皑皑雪山之下,饮清寒甜美的雪泉,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纵马追逐,自由自在……”

漫无边际地种种幻想。

我想离开。

我真该离开。

离开了这里,仍是徐明文,留在这里,腐烂得只剩下封建官僚,周卫国。

“你忘了老青天与你谈过的东西了?”

南乡低柔地安抚。

逻辑清晰,有条不紊。

“包相已与你谈得很透彻了。”

“你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呕心沥血,出生入死,累累暗伤,才爬到了这个高度。人的一生那么短,大多数在六十五岁左右就病死结束了,总共才几个二十年?”

“如今已是三十五六岁了,人近中年了,抛弃前半生打拼下来的全部基业,到个陌生的国家,重新从零开始?”

“别闹,宝贝儿。当初我们北上是为了逃生,不得已为之,如今主动抛弃滔天的权势富贵,就成了犯傻了。”

第262章

用力亲了亲额头,文绉绉,柔声细语,字字珠玑,刀刀见血,打破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

“明文呐,明文,看样子你的历史实在学得不太好。哪个朝代不腐败,哪个朝代不由盛转衰,哪个朝代不崩塌。百年一个坎儿,什么好听名头的朝代都挺不过这个大坎儿。赵宋从建国到现在多少年了?大辽从建国到现在多少年了?西夏从建国到现在多少年了?……都离坎儿不远了。”

“熵增不可停,熵增不可逆。宋国腐败,辽国也绝非什么净土。中国历史上,辽、宋先后亡于金,两者亡国时间非常相近。在辽国强人萧太后逝世后,辽国腐烂的速度就已经变得与宋国不相上下了。”

“想要找净土?天底下哪儿来的净土?活人不洁,为商为官更鄙,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世间。纵然骑马到了大辽,也会发现,辽国官场,翻版的宋国官场,换汤不换药,大同小异。”

“……”

“……”

“那既不留在恶心的宋国官场,也不去辽国官场了,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好不好……”埋在怀里,沙哑地恳求。

黑暗中,被逗愉悦了般,轻笑涟涟,蚀骨温柔地抚摸着脑袋。

“隐居?成人童话故事么,隐居?”

“彻底的隐居,与世隔绝,咱俩跑到深山老林里喂老虎、豺狼,还是喂草虱子、跳蚤、毒蚊子?你会制盐么?你会织布么?你会种棉花弹棉花么?你会耕地种小麦么?你能凭空建造房屋么?想看的书怎么办?想吃的糕点怎么办?年老时的医疗资源怎么办?孩子的教育资源怎么办?……”

“不彻底的隐居,与社会接触,大隐隐于市。哪儿没有官府?哪儿没有商阀?哪儿没有地方宗族?哪儿不是官商宗族勾结与倾轧?……早些年,没有背景,没有权势依靠的草芥庶民,过的什么苦日子,你都忘了?……不遭事还算太平安生,一遭事立刻陷入绝对的劣势,任人宰割,毫无还手自保之力。”

“人是群体性动物,脱离群体活不好的。”

“活人的世间,要么被倾轧,要么倾轧,没有别的位置。我们一步一泥泞,鲜血淋漓,好不容易爬到了执掌生杀大权的高位,不再受倾轧了,为何要主动下去?”

“良心。”

我跟个傻子似的痴痴说。

“蒙厉悔、马泽云、丁刚把春山坊的一个妓女玩死了,埋尸灭迹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们本来想喊我一起轮这个女人的。”

“挺好的,”黑暗中壹号的声音无尽宁静,“证明你现在是轮人的方了,再也不是被人分的方了。”

“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宝儿,你已成为他们。”

第263章

陷空岛,地处东南沿海,气候湿热,只春夏,无秋冬。岛上蚌珠业、渔业发达,经营丰茂,百姓勤勤恳恳,安居乐业,乃南国的珍珠主要产源地。

上品的莹润珍珠,颗颗饱满,大小相当。经由专门的工匠作坊,与红绿玛瑙、金银玉石等,镶嵌雕琢在一起,精制成种种流光溢彩的奢侈品,流往全国各地的官场、商铺。

直供泱泱皇朝的帝都,据传闻,连皇后娘娘的凤冠上,都坠有来自陷空岛的极品水光珍珠。

海水湛蓝清透,暖风和煦,沙滩细软,许多个打着赤脚、晒成古铜色的孩子,自由自在地奔跑,欢快地嬉戏,幸福烂漫的笑声撒满天地间。

那些记忆都很遥远了,当年被生生殴打强暴出来的应激反射,也在位高权重,强大无可匹敌后,逐渐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