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盈眶,如蒙救星。
劲装黑袍,挎着苍寒的双兵衣袂翻飞,面无三两肉,凌厉的眉目间压抑着浓浓的煞气,远望之而使人生畏。
杜鹰紧紧地跟在老哥侧后方,穿过一众殷殷期盼的衙役、捕快、小厮,疾步进入花厅堂室。
“跪下!”
老兵凶悍地瞪了他一会儿,猛兽间针锋相对可怕地对峙,火药味浓烈至极,周遭无不紧绷得屏息凝神。
半晌,撇撇嘴,不情不愿,终于慢腾腾地跪下了。
“章平,苏烈风,押下这厮!”
“是!”“是!”
章平、苏烈风心中暗暗大爽,有了镇场子的在了,立马勇气足了,利落地上前拧人,把这人人憎怕的老兵,双臂狠狠反钳,使跪在堂中央动弹不得。
“你的腱子肉都长到脑子里了么?嗯?他妈的欠操的王八羔子,成天给老子惹祸事!害得老子没完没了地跟在你们这帮子棒槌后面擦屁股!”他们的大捕头满嘴喷粪,抓着狠茬子的束发,迫使其狼狈地仰起黑脸。
“疼,嘶,嘶,头儿,好兄弟,咱知道错了,撒手,求求了撒手……”龇牙咧嘴。
蒙捕快跪下认怂以后,徐捕头紧挨着战友也跪下了。
基层威势最重的灰色领袖跪下了,其他人哪里还敢继续站着,纷纷地也跟着矮下了身,场面蔚为严整壮观。
垂眉敛眸,武人礼,庄严地抱拳拱手。
“莽夫未曾开化,蠢钝若猪,无慎污染了贵人的视听,老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还请宽恕则个。”
众紧随其后,恭顺地附和。
“盼请老夫人宽恕则个!——”
把朝臣女眷的面子给到极致,为其铺就顺滑的台阶。
“这位……”
包老夫人顿了顿,眼底泛起讥诮的涟漪。
“声名鹊起的名捕……大人。”
“卑职不敢当。”
灰色重吏赶紧低服做小,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老身怎么看着,名捕大人这威风凛凛的架势,还是不打算解决冤情本身,只想以势压人,逼老身离开,逼苦主缄口?”
“……”
灰色重吏沉默。
站起身,走向泪眼婆娑的蒙孙氏、蒙沈氏,妻妾俩。
他的身形太魁梧高拔了,统摄官兵,刀口舔血的人物,举手投足带着股灰暗的腥气,迫近过来时,阴影慢慢将人笼罩,几乎心悸。
妻妾两个噤若寒蝉。
“你们想要什么呢?”徐明文问她们。
鼻青脸肿的蒙孙氏:“……”
挺着大肚子的蒙沈氏:“……”
“想打回来么?”
徐明文问大娘子。
大娘子轻轻点点头。
“来,过来。”
灰色重吏拥着糟糠妇人来到阶下囚面前。
“把拳头攥起来,用十指的平面去砸他的鼻梁,不要用凸起的部分,否则你会受伤。”
“……”
“但是你得想清楚了,这一拳,日后会让你付出多大代价。”
她可能会被自己的丈夫活活虐待死。
“敢么?”
大娘子摇了摇头。
灰色重吏望向稳居高位的贵妇人、贵千金,浅浅淡淡地开口,不带任何冒犯的含义,纯粹陈述事实。
“你们救不了她们。”
这是历史的一部分。
“……”
“……”
又转向挺着硕大孕肚的二娘子。
“你想要什么呢?”
二娘子梨花带雨,盘发散乱,左侧脸颊红肿得老高。
“奴家……奴家想要……”
如果这胎分娩下来以后是个女孩,她希望丈夫不要弃婴。
“能做到么?”
灰色重吏问自己的下属。
蒙厉悔被深深地钳押着,艰难地抬起头,凶神恶煞。
“咱们这帮子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里,属你脑瓜最聪明。你告诉我,头儿,我为什么要养一个没用的赔钱货,有那口粮,有那间屋,为什么不多养个儿子。闺女是能拉犁耕地,还是能帮着家里人出头打架,保家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