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兜里,在巷口的阴影里蹲下来。
天色暗得?更深了,墙头的冬樱花开在夕阳下,粉色花瓣一片片落在他肩上。
奚也?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
如果现在走出去,他会看到别的孩子?被父母接走。
他不想看。
也?不想被他们看。
风从巷尾灌进来,就?在这时,一双沾满泥灰的黑色皮鞋停在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
一个陌生男人俯身看着他,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笑。
“我?是你爸爸派来的人,”那男人语气温和,“跟我?走吧,我?接你去过生日。”
奚也?没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看。
他看得?太久,那人的笑意一点?点?僵住。
片刻后,奚也?终于?起身。
他没出声?,把手放进了那只?布满黄茧的掌心。
那掌心又?粗糙又?热,混着汗味和烟草气。
奚也?却握得?极稳。
他知道,这人不是坤貌派来的。
这是个骗子?。
可他还是跟着对方走了。
他想知道,自?己在坤貌心里到底占据多大位置,还是说?,无他立足之地。
男人开着一辆老旧的出租车,车窗蒙着一层陈年灰垢。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难闻的味道。
奚也?坐在后座,抱着书包,安静得?像个影子?。
车一路驶进郊外。
他们到了一栋废弃的烂尾楼。
男人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坤貌!”男人咬着牙,声?音沙哑,“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我问你!你是要你儿子的命,还是继续对我们这些人赶尽杀绝?”
答案自?然如奚也?所料。
在事业与儿子?之间?,坤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男人怔了一瞬,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他输了,输在他不了解坤貌。
奚也?看着男人,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那死水里,还有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同情。
奚也?知道,自?己赢了。
赢在他比对方更了解坤貌。
男人的表情扭曲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扑上来,揪住奚也?的衣领,怒吼:“坤貌都不在乎你,那我?就?让他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话没说?完,奚也?已抽出一支针管。那是他在男人外套口袋里顺手掏的。
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进对方颈侧。
高纯度的毒品被推入血管,男人的呼吸瞬间?一滞,瞳孔急剧收缩,口鼻溢出白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奚也?退后一步,静静看着他。
男人睁大的眼?里,倒映着他那双冷静到可怖的瞳仁。
那根本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那是一头从血泊中爬起来的幼狮。
但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
倒地的瞬间?,男人听见一声?枪声?在空荡的楼里炸开。
火药味迅速弥漫,带着灼热的金属气息。
他的身体被一枚子?弹击穿,血从胸口喷出,溅在奚也?的脸上,温热的,带着腥咸气味。
奚也?怔怔地看着面前那具尸体。
刺耳的警报声?从远处骤然响起。门外的铁锁被人一脚踹开,嘈杂的脚步声?冲进楼道,一阵强光扫过满地的灰尘与血迹。
那是奚也?第一次见到桑从简。
男人身形高大,黑色夹克被夜色镀上一层冷硬的光。他持枪立在光影交界处,枪口还冒着一缕未散的青烟。
桑从简低身检查地上的毒贩,确认无生机后,他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毒贩面前、一脸无措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