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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要是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才不可能因为什么“家长天天都在逼自己学习”而跳楼,真是……每个人可能都活在他人向往的天堂,而自己的地狱中吧。

谢晏摇摇头,他头晕,正想再休息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一变,从床上跳下来。

他左腿受了伤,行动不太便捷,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

刚进去就是一面镜子,他因此看见了自己的脸——说实话,小谢晏这张脸长得不错,细看和他还有点像,但是、但是!!

怎么是个黄毛啊!

什么品味!

黄毛,那是他好几年前玩剩下的,更炸裂的颜色他也染过,后来从学校出来踏上社会,他才发现简简单单就是真——他在学校当老大,不是因为他染色,而是因为他打架真的不要命;同理,他在社会上当狗,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头发颜色浅。

人是不可能共情过去的自己的,正如如今21快22岁的谢晏不懂17岁男生为什么非要在一所校规严格的学校里染这个该死的头发一样。

拜托,弟弟,你什么肤色啊?适合黄毛吗你就非要染?跟个病痨鬼一样好不好?

谢晏对着镜子长吁短叹了半天,就听见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好奇地从厕所探出头去,正好对上家中保姆震惊的眼睛。

“晏晏晏……”保姆语无伦次,突然想起应该先去报信,猛然转头往外冲,那腿脚灵便得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四五十岁的人,家中别墅因此响彻她的叫喊声,“东家!!晏晏醒了!!!”

谢晏:“……”

几分钟后,他坐在楼下的餐厅里。

小谢晏的家是个不算大的小别墅,加上天台四层,总面积大约四五百平的样子,家里就这一套房子,不多买房是因为大笔的现金流全压在厂里……经济主要来源是父亲,母亲在父亲的厂子里管财务和部分业务。

母亲温婉,父亲脾气爆,小谢晏主要的矛盾也是和父亲的。不过,随着他和父亲矛盾的加深,那个温柔的母亲也逐渐被他定义成帮凶。

谢晏以前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也没体验过饿了有佣人送饭的生活,四周温度适宜,不热也不冷,显然是开了中央空调,这些从前都是他梦里的场景,他好奇地四处看着。

“晏晏……”桌上的气氛尴尬,谢母往谢父那边看了一眼,主动打破了沉默,“看什么呢?不饿吗?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谢晏大约是福大命大,抢救后很快就脱险了,但偏偏人就是昏迷不醒,直到医生说他没事了要求病人出院都没醒。这几天家里每天给谢晏挂吊瓶维持生命体征,但要说进食,从谢晏出事那天起到现在近一周的时间,应该都没吃过。

“饿。”谢晏将屋子里的景象和人一一和记忆中的对上号,低头拿起了勺子,“这就吃。”

保姆给端来的是一碗温好的粥,谢晏记得以前家里很少煮粥,大概是为了他这个病号特地备着的。

几日没有进食的肠胃不适合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这样清淡的食物正好,吃了半碗,谢晏觉得自己的肠胃还算舒服,抬起头问:“我能吃点菜吗?”

他也不知道这话该问谁,看了看便宜老妈,又看了看保姆。

“弄点清淡些的,好消化的小菜吧。不要荤腥。”谢母发话。

保姆问:“那我给晏晏炒碟小青菜?”

“好。”

保姆炒菜很快,几分钟就将小青菜端了上来。菜里油放得不算多,炒到刚断生,但对病号来说还是有点油腻,谢晏把青菜舀进碗里,用粥里的汤水泡了下,就不显得那么油了,味道刚刚好。

这种青菜是本地小青菜,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很喜欢这么吃,现在想来,自父母去世后,他已经很久不敢生病了。

他觉得自己胃口还可以,小青菜吃了半碟,粥喝了两碗,才放下勺子。

然后又看向对面。

谢父一脸阴沉地坐着,从刚才起就没出声,谢晏本能觉得他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为什么到现在没开口,就很想不通。

吃过饭的脑子好使了点,他思考了下,感觉明白了什么——谢父这人没文化,发家之后最大的心愿是儿子出人头地,奈何谢晏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脾气都暴,还都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是吵架。

谢父大概是怕跟他吵起来,毕竟这事儿吧……在家长看来,大概是又心疼,又觉得孩子干了件蠢事,现在是骂也不对心疼也不对。

他是一个站在学生和家长中间的青年人,能理解两边的情况,又都共情不了。

那就不等了。

谢晏想明白了,道:“如果你们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话,我现在想去剪头发。”

谢父谢母一起看了过来。

谢父还是没说话,谢母有点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剪头发?晏晏,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剪头发?”

“小心些还是能剪的吧,伤口主要在额头上,头顶只有几个细小的。”谢晏倒是大大方方地提起了自己的伤,“剪个头发,正好我也醒了,该去医院复查一下,换一下药。”

他现在头上被绷带缠了好几圈,头发是油腻打绺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造型,还混着干掉的血碎片,个人形象实在一言难尽。

他家境不好,从小就穷,但有些东西不需要富裕就可以拥有,比如干净整洁的个人卫生,以及线条流畅饱满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