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跨过侯府的门槛,按理应当是长兄送她出嫁,她抬头瞧了一眼,门槛处空着的位置。
日后再见面,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只瞧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再用心的人也抓不住,这一瞬的停顿。
喜婆站在旁边催促道:“娘子,快走吧,以免耽误了上喜轿的时辰。”
*
虽说已和贺晟约定好,不作婚书,但为了宋老夫人安心,大婚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忙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分,她总算送进了新房里,贺晟还在前院应付宾客。
她端坐喜床,繁复大红嫁衣隆重,昙花纹样的束腰勒得她快喘不过气,下方坠有珍珠银链,长长的裙摆如花瓣铺散开,美则美矣,就是累人。
左右没人,华贵的凤冠重量不轻,压得她脖子疼,她双手握着脖子,转了转缓解不适。
她透过红纱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喜烛高燃,场景和梦境重合。
她不断宽慰自己,不会的,不会再发生梦中的事。
她没有嫁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就不会在新婚夜再被抢。
外间热闹喧嚣,喜宴宾客吵嚷着闹洞房。
喜婆孩童唱和:
“新郎新娘两情长。”
“一对鸳鸯入洞房,儿子儿孙福满堂。”
忽而喜气的唱喝声停了,变成可怖的寂静。
“吱呀——”门开了,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近。
她心头一跳,一切都对上了。
会是谁?
楚明琅?江听风?
不是说好不再纠缠了吗?
她害怕得不住往里缩,被困住的梦魇,还有被囚禁的厄运,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缓过神,怒道:“你不能进来,贺郎在哪?你不能破坏我的婚事。”
这是她能想到维持,平静生活最好的办法了,不能再被毁掉了。
这是她的地方,她终于找到一丝底气:“快滚出去。无论你是谁都滚出去。”
一袭白袍闯入她的眼底,袍角绣着云鹤纹,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会是他?
不可能,肯定是弄错了。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贺郎,就叫得这般亲昵。”语调已是掩不住的酸气,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是情蛊?还是剧情?改变了他们。
男子屈膝而上,压她入罗帐,盖头被挑开,她瞧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已快三月没见,两颊消瘦,下颌线变得更加锋利,气质像一把出鞘的尖刀。
眼下的青黑明显,好似多日没有休息过了,长发被金冠束着,发带散在两侧,两端的孤鹤还是她亲手绣的。
她按耐住想要抚上脸侧的冲动。
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以往儒雅的男人,冷漠的眉眼漫上洇红,指腹轻颤抚过她的唇瓣,委屈地控诉。
“就算杳杳想成婚,也应当找我才对,这次为何不找我?”
干燥的唇瓣覆盖而上,轻轻□□着她的下唇,一点点挑逗起她的情欲。
这是不对的。
她侧脸躲避,唇瓣印在唇角处,痴迷地舔着唇缝,濡湿一点点温润了干燥的唇瓣。
“我考虑不周,不该留你一人在汴京,是我第一错。
曲州太远翻山越岭,我是怕你太辛苦了。
明明知道你心神不定,却让他们有了强迫你的机会,不该想着让你一起面对,是我第二错。
侯府的事,我来解决,好不好。
给了其他男人接近你的机会,这是我的第三错。
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玉鹤安再逼近一分,热气喷洒在她的颈窝,像撒娇更像强行霸占领地。
“是他们强迫你嫁的,对不对,别怕了,礼未成,一会儿就退了这门婚事,这一切都不作数的。”
玉鹤安撑在她身前,青丝和发带垂在她胸前,她瞧见了,她亲手绣的发带。
玉鹤安说没有戴它的时候,却戴着它来抢她的婚。
她失控大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