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玉鹤安,裴秦的事是你干的?”
玉征转过身,玉鹤安白袍玉冠站在门前,沐浴在朝晖下,神色淡然,琉璃色的眼睛盯着他,玉鹤安的长相继承宁为青和他俩的优点,俊逸潇洒。
白袍衣领交接处,露出一截脖颈,上有一点点红痕。
儿子长大了。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之前玉鹤安因着玉昙的事,闹得颇大,他还以为要好好规劝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了新人。
若是收了通房,歇了对他妹妹的心思最好。
玉征拳头不自在嘴边咳了咳:“也不知道收敛些,这样子若是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玉鹤安拧了拧眉,他还没瞧过他现在啥样子。
院子里有一口水缸养着碗莲,玉鹤安快步走到水缸前,倒影里看着露在外的脖颈。
喉结至耳侧,落下好几处红痕。
玉征院子里望了一圈,也没瞧见个婢女,只见长明长德规规矩矩站在廊下,脑袋像鹌鹑一样埋下。
风旭院里没有婢女,难不成是养的外室。
玉征怒道:“裴秦的事怎么回事?昨天他出了酒楼被人打了,是不是你做的?”
裴秦可是裴甚的嫡亲孙子,裴家的宝贝疙瘩。
这段日子,大皇子兵变逼宫,之前私自开采铁矿又被拉了出来,朝中大臣大皇子党系因着这件事,贬官、处死。
一时间朝堂上,三皇子独大。
天子病重,裴家甚至在朝堂上,公然提出立储君。
皇上笑着答应了,于秋猎后,祭拜祖宗天地,设立储君。
这个时候动裴家,简直是在光脚走在悬崖上。
“父亲,是动裴家的时候了。”玉鹤安的目光转了过来,冷冷地盯着玉征,“是时候断绝关系了。”
玉鹤安顶着红痕,说着十足让他厌恶的话。
他若是有第二个儿子,他早就把玉鹤安赶出去了。
“现在收手。”玉征死死盯着玉鹤安。
两人无声地对峙,最后玉征败下阵来,退步道:“你若是喜欢那女郎,大可收进院子里,好生安置着,养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玉征这是误会他在外又养了外室,以抬外室进门这个恩惠,换取他收手。
玉鹤安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盯着玉征:“父亲,我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午夜梦回时会一刻想起母亲吗?
当年你远在边关戍守,没能保护好母亲。
甚至那场灾祸都是你带你母亲的,是因为你,她才被卷进去斗争……
若母亲当年嫁给他人,压根不会死。她会是这汴京城风光的主母娘子,拥有和和美美的一生。”
“玉鹤安。”玉征咬牙切齿,活像被踩中了痛脚,“当年之事,若是我离开破的就是边关,家国大义尽压在我脊梁上,先有国再有小家。你母亲她是体谅我的……”
“你们要我母亲,从名门贵女自然过渡到贤妻良母,贤惠大度早就裹在她身上,她自然会体谅你这个忠君爱国,为民守边关的玉侯爷。
怨怼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她会大度地原谅你。”
玉征盯着玉鹤安,从小只当他寡言少语,不曾和他真正交心。
“这些年,你一直在怨我,你不走武将,成文臣,原来一直在怨我……一直在怨我。”
“我只记得当年母亲把我塞进山洞里,独自一人跑的背影很绝望,她告诉我,你会来救我们。
父亲,这些年,你有一刻后悔过吗?”玉鹤安冷笑一声,裴家是幕后主使,玉征不可能不知道,却装聋作哑。
“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不确定,赌上侯府上下,祖母年迈了,你妹妹才找回来,她都没享受过几天福。”
年迈的狼王已经裹满风霜,年轻的头狼正要崭露头角。
他们站在分叉口,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进,谁能劝动对方。
“父亲,我喜欢的人一直是玉昙。”
玉征一愣,眉头狠狠拧了拧,盯着脖子上的那块红痕。
突然想明白了,玉鹤安方才不惜提他母亲激怒他,现在又将把柄送到他手上,是铁了心要干下去了。
分道扬镳才是上策,他想保全,玉鹤安想复仇。
玉征长叹口气,他果真是老了,打了一辈子仗,现在只想求得安慰。
他何尝不知道?
可他一动,权柄奉上,权臣和手握重兵的武将,哪个更让年迈的皇帝忌惮,他会被裴家更早倒台。
若是他年轻些,他会不会这样做……
他成全玉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