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斗争往往都是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就连之前走夏言路子的张世华,原本今年还要往上使力,但只好改换门庭,让人拿了四千两银子,打点到了真定府钱粮通判一职。
但张世华仍旧觉得不满:“真是时运不济,如若不然,我还待在江南那等油水多的缺。”
妙云听了却觉得不妥:“这次到了真定,虽然非天子脚下,但总离京近,也挺好的,咱们把官做好,比什么都强。”
她心里觉得张世华在任上太贪婪了些,不仅如此还放任家奴在南京争抢地,虽说现在她吃穿用度极好,但总觉得心中不安。
“好了,我知道了。”张世华不以为然。
读了那么多年书出来是为了做什么的,还不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妙云发现张世华这几年也变了很多,也不敢多劝,却见外面丫鬟进来道:“夫人,外面有底下的知县眷属送了帖子过来。”
“好,我知道了。”
丫鬟们都佩服妙云,老爷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家外没有不说她好的。
另外一边,卢世安比谁都着急,程家现在倒了霉,他在翰林院待的也是如坐针毡,他可是程家的女婿,虽然还未曾受到波及,但是早已不是以前那般了。
但他城府极深,在程淑面前一点也不表现出来,反而算得上情深义重了,就是怕人家说他薄情寡义,程淑自然十分感动。
自然,还有一方面是妻子的姐姐也嫁给高官,如今还是他的顶头上峰。
看,这个时候拿程媛又来了,程媛便对妹妹道:“其实你不如也回南京算了,总是一家人有个照应。”
“姐姐,此言差矣,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卢郎又没有被波及,我又何须离开?况且卢郎对我情深义重。”程淑不听。
程媛心道卢世安这个人卖了你,你还要帮他数钱,这种人,岂能共之?
可她知晓妹妹不会听的。
诤哥儿百日,萧景时请了不少人到家,妙真平日住在萧家三房的时候就时常见高氏如何置席的,她招待女眷们,准备了细巧果点,桌上水陆毕陈。
自然这次的重点不在于这些吃食,也不在孩子上,而在这一出《定风波》上,尤其是看到陆大郎吃绝户的全过程,那可怜的女人被戏弄捉弄,再有陆大郎娶新娘的时候,逼死寡妇,
看的底下是群情激奋。
之后便是陆大郎夫妇得了报应,其子靠着姑母表姐做半掩门养活他,他中了举却转身要娶富户余家女儿,却被余家查得他品行,自然不应允,那陆举人靠着花哄又娶了大官之女,没想到因果循环终有报……
故事跌宕起伏,人物布景道具又好,戏子唱的也是极其好,这《定风波》一出,有人猜是卢世安,问到他那里的时候,卢世安面上还得强颜欢笑,表明那不是自己,等四下无人时,才咒骂不停:“该死的萧景时,简直是小人作派。”
可他到底怕了,因为《寒山记》一日不停,《定风波》一日对打擂台。
卢世安只觉心力交瘁,但《寒山记》大家考证是假,毕竟妙真是女太医了,萧景时根本就不是那里面的纨绔,人家还是翰林院庶吉士,精英中的精英。可《定风波》这出戏,只要正常打探说的都是事实,有恨夏言的也是参卢世安。
这卢世安从清贵的翰林被贬到云南做县令,气的他当场晕倒了。
萧景时听了和妙真在家抚掌大笑:“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第67章
“这样卤的肉真好吃,尤其是配上这个辣子。”妙真出了月子之后身材丰腴了许多,但是一饿就掉头发或者心发慌,似乎总要吃东西才行,她就只能把最喜欢吃的食物放在早上或者中午。
于是,中午吃的卤五花肉,约莫一小拳头,就足以让她很快乐了。
小喜在旁道:“好吃您多吃一些,咱家又不是吃不起,您何必呢。像您这样身份的,富态些更有气势。”
“去,别胡说。”妙真就怕自己像她爹的体质,她爹属于一年三百六十日减肥三百六十一日还不瘦的人,所以她得赶紧变得轻盈些才好。
偏偏萧景时只有晚饭在家吃,他见妙真一直在吃青菜,饭也只吃一拳头,还给她夹了一个大羊排:“吃啊。”
“我吃了炒的鸡脯肉的,这个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妙真夹回去放他碗里。
“怎么了?”萧景时以为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真真跟自己置气呢。
妙真扒了一口饭:“什么怎么了?”
“我夹给你菜,你还退回来?是我惹你生气了吗?”萧景时直接问了。
妙真失笑:“不是这回事儿,是我生了诤哥儿之后,月子里进补的多,出了月子这都一两个月了,肚子都收不回来,所以我得少吃些,总得恢复身形吧。”
不听还好,一听萧景时还生气:“胡闹什么,你一点儿也不胖啊,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是那种天生轻盈瘦削的人,何必呢。”
他生气,妙真也生气,萧景时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她不是天然美女,虽然他说的也是实话,但听在耳朵里,总是不那么舒服的。
其实萧景时是心疼她,因为她怀孕很辛苦,好容易生下二儿子,身体上也是添了些毛病,现在还闹着不吃肉,这不是胡闹吗?
夫妻成亲这么久,头一次竟然为了这件事情置气,妙真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她通常看起来很通情达理,但是一旦打定主意,谁也劝不回来的人。
白日她还进宫了一趟,王贵妃脸上长了荷叶藓风,妙真帮她开了防风通圣丸,又洗面的药以及擦脸的药方才回来。
回来之后,家里已经有病人等着,此人是京山侯崔元之女,平江伯陈王谟的夫人,妙真如今不再是那个四处上门行医人了,也不是依靠丈夫的势力,而是她本身医术的根本,因为她现在算是女科大拿,有这个资本不出诊,让人家上门看病。
妙真行完礼,又单独请她到诊室说话:“陈夫人是哪里不舒服了?”
陈夫人心道这位徐女医闻名于京师,如今看着年纪很轻,但既然连皇上嫔妃都褒奖过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她也说话很客气,先寒暄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为何白日晚上都睡不着,这半年甚至都无法起床,吃了许多药都无效。”
难怪方才见几个人扶着她进来的,妙真见她面色发白,脉搏细弱无力,差不多能判断是痿症了,只是这痿症也分好几种,她自然问起:“平日用饭如何?行经如何?”
“行经倒是正常,平日不大想吃东西。”陈夫人不由道,说了几句话都不舒服。
妙真继续问起:“那您平日大小便怎么样?”
“平日便溏,我起身都难。”
起身这么难,还能亲自上门求医,倒也算得上礼贤下士了,妙真当下对她道:“您得的是脾胃虚弱的气痿之症,您以前是不是常常饮食不节或者劳倦过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