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送到了镇抚司查探,那镇抚使崔宁徵是个恩荫出仕的,并无什么能耐的,不过是按察副使几句话的事情,这五十匹不过是送给我们封口的。”
妙云摇头:“你不是说御史还在么?”
张世华胜券在握:“若此事案发,我不过是一时不察,但若是无事,我既帮了按察副使的忙,搭上了关系,又有了银钱,何乐而不为?这便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可惜那萧景时不懂这个道理,四处得罪人,等他这一任结束,不知暗地里被人家下多少绊子。”
妙云听了很有些担心妙真,可她也是无能为力。
第75章
妙真去自己的小药房了选了两样药,用一个螺钿的小盒子装着,启程去了崔家。张氏听说妙真过来,亲自到二门迎接,还笑道:“妹妹我这几日在家里正好有些事情,不曾想徐姐姐亲自过来了。”
“哎呀,别提了,前儿去傅家玩儿,不曾想那汾水里死了人,心里好不自在,我家那位就说让我出来散散心,旁人我也都不是很熟络,正好想着我制了两样跌打药,拿过来送给你。”妙真笑着把药拿过来。
张氏请她坐下,忙着让人看茶,又道:“姐姐说的事情,正好摊派到我那糊涂人身上了。”
妙真不动声色的呷了一口茶,不由道:“怎么好端端的到了镇抚司啊?那个人是军籍吗?”
“不是,不是,他呀,是窦副总兵家里人。”张氏道。
妙真叹了一声:“他怎么想着跳河了?是被人家虐待的么?”
张氏也觉得蹊跷,但她不好说,只含糊道:“这我也不知道。”
妙真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人命大案,好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们家那位可一定得小心了,若是处置不当,将来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恐怕官位都岌岌可危。”
危机处理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妙真也是提醒张氏,到底萧景时还在山西,大家交情是交情,但若是有事,可就不讲交情的。
听妙真来了之后,一直在说这事儿,张氏心里嘀咕道,难不成这个案子十分重要?她就道:“是啊,我们也是这般说呢。”
妙真来了就是要办成事儿的,但也不能太心急了,又问起她:“算了,不谈这些不吉利的事情了,你怎么样啊?”
“我,我也就那样。”张氏托腮,也觉得过的无趣。
但她见妙真上门,也道:“徐姐姐,你也帮我看看吧,怎么成婚好几年了,就是没有孩子呢?”
妙真帮她把脉,只道:“看着也就气血虚一点,但大户人家的女眷多半都是如此的,你们双方如果都想要孩子,不如也劝崔镇抚也看看。怎么说呢?有时候两个都好好地,可是就是没法生育,所以都得看看。”
其实她也不好说崔宁徵有问题,现在不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崔宁徵之前还要打张氏,被她拦下来了,所以她也不能撺掇张氏说这个话。
张氏倒也实诚:“姐姐,你看他年纪轻轻时就外头包的,家里娶的,身子早就浪坏了。”
“最近不是好多了么?”妙真问起。
张氏又跟妙真倾诉了许多,妙真感叹一声,这崔宁徵也的确是身份高,伯爵嫡亲侄儿,父亲官拜参政,几乎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得了镇抚使这个恩荫。
不是自己努力奋斗得来的东西,崔宁徵也并不很珍惜,很难把握住。
陪了张氏好一会儿,妙真又打探起窦家的情况,这个张氏倒是很清楚:“窦副总兵的妻妾都在老家山东,不在此处,我倒是听闻她新纳了一个妾,容貌甚美。”
妙真想这美妇人应该就是曹夫人,自己若是真的要判定这件事情真伪,总要见着人再说。她从张氏这里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就先出去了。
一路跟着的小喜道:“奶奶,咱们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现在就去窦家啊。”妙真在马车上取下自己的贵重首饰衣裳,换了一身青毛布大衫和水红裙子,头上也用头巾包住,完全就是小户人家的打扮。
小喜不由佩服道:“您真是想的周到。”
“可是,您要一个人进去吗?”下人们忧心忡忡。
妙真笑道:“旁人不带就罢了,小喜你肯定是要带的,我也给你准备了一身衣裳。原本打算在崔大奶奶这里套出些事情来,就不必我再去了,现在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小喜担心道:“那您没事儿吧?”
“成婚之后,处处都有景时为我上下打点,也有你们帮衬我。但你想当年我在程家做供奉时,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的,又怕什么。”妙真不怕。
这些年因为丈夫得力,她除了看病,其实也没有太多旁的事情操心,所以这次萧景时嘱托她做这件事情,她也一定要做好,让他看看自己的能力。
让马车停在窦家门口十米远,她才挎着篮子下马车,装成药婆的样子,篮子里装着银针草药,她走到门前,那门口站着士兵把守,妙真也状若无事一般上前:“各位军爷,这里的奶奶请我过来送药的。”
那门口的排军看了妙真一眼,见她皮肤白皙,容貌俏丽,气度不俗,身上穿着虽然寒酸些,但也干净,就道:“接应你的人是谁啊?”
“我也不记得了,就知晓是这府里的奶奶。”说罢对小喜使了个眼神,小喜直接拿了一块银子塞在排军手里。
排军让人通传,妙真心底虽然没底,但是面上十分镇定。
却说有小厮进去传话,曹夫人正做着针线,外面说是有药婆进来送药,她自己一个人也是无趣,遂让人进来了。
妙真见出来迎自己的是个小丫头,从荷包里抓了些糖果给她,那丫头笑嘻嘻的带着她过去,妙真一路蜿蜒走过,还不由得心道,没想到自己进来的这么顺利。
“你们奶奶最近才入府的吧?是不是很受宠啊?”妙真问起。
“是啊,大人天天过来的,我们奶奶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有,就是奶奶总有心事。”小丫头没心没肺的说起。
妙真心里有数,很快她见到了这位曹夫人,生的不胖不瘦,整个人看着就细巧,二人互相厮见过,妙真道明了来意,她想如果这位曹夫人不认了,到时候就要从别的地方查探了。
没曾想曹夫人一听说起小厮顾安被人打死抛入河里,就差退下人,惊讶的对她道:“你是说顾安不是跌足落水的么?”
“当然不是,我听说你和顾安二人从湖州来为丈夫讨回公道,可否跟我说说?你放心,我既然进府来问,到时候肯定帮你夫君作主。”妙真看的出来,这位曹夫人虽然失身于窦副总兵,但却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那曹夫人细细说道:“奴家原本是绸缎行曹员外的妻子,平日家里也是二三十个帮工,都是我与丈夫料理。孰料,他在江中被害,我那家人顾安找了一位杨乡宦,只可惜四处碰壁,还让凶手跑了。正好我与他一起过来,碰到了窦副总兵——”
说到这里,曹夫人脸一红,她丈夫已经去了,总得往前看,否则,她的家俬人才都保不住了。
妙真见她这般,倒是宽慰她道:“这也没什么,你能够千里迢迢过来,已经是十分重情重义了。”
看妙真没有怪罪她,曹夫人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他说帮我们做主,我想起顾安忠义,也对外称她是我的表弟,想着到时候帮他也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只是这府上总有人排挤他,还传我和他有私情,窦总兵就说让他去附近的卫所先从总旗做起,我想也好,不曾想就传来消息说他跌足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