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轩昨晚的举动却是在哄一个受了欺负的幼崽。白禾对太后的恐惧他看在眼里,夜晚白禾就固执地不许他打地铺,在陆烬轩看来这是对方在寻求温暖和安慰。
所以陆烬轩哄着白禾睡觉,待人睡着他却躺回了地上。你不是没醒吗?让人进来做什么,好吵醒你?陆烬轩不在意一哂,然后走去打开殿门。
白禾闻言一愣。
殿门一开,外头值守的宫人先是为皇帝亲自开门而怔愣,随后行礼,再捧着早已准备好的洗漱之物鱼贯而入,伺候皇帝与侍君洗漱、穿戴。
从小学就学会生活自理了的陆烬轩无奈接受宫人把牙刷洗脸水都送到跟前,然后拒绝了宫女更进一步要上手给他洗脸之类的举动。洗漱完后又在宫女的帮助下穿戴衣物。
伺候好皇帝,宫人才捧着另一套用品和侍君的衣服去伺候白禾。
做了十多年皇帝的白禾十分自然地接受宫人服侍,在该伸手时伸手,在该坐下梳头时坐下,与宫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陆烬轩在一旁看着,心里对白禾家境优渥的判断愈加肯定,并且这份优渥是拥有人贴身细致服侍的程度。
在宫人给白禾束发时,领着这群宫人进门的小公公眼圈一红,噗通在陆烬轩面前跪下,乓乓磕了两个响头,弄得陆烬轩下意识往后退几步,白禾也忍不住转头看来。
什么事站起来说。陆烬轩给旁人眼神,示意旁边的宫人把对方拉起来。
小公公不肯起身,带着哭腔说:求皇上恩典,求皇上开恩命御医去看看干爹吧!他昨晚在太后娘娘那儿受罚挨了二十廷杖,行刑的人下手重,干爹已下不了床了!呜呜
陆烬轩:你干爹是谁?
小公公吓坏了,连忙掌嘴:不是干爹不是干爹!奴婢自己掌嘴。是元总管!
陆烬轩:?!
是元红公公?白禾倏然起身,随手抓起托盘上一根玉簪插到发间便走向陆烬轩身边,太后娘娘为何杖刑公公?
小公公挪动膝盖,跪着转向如今正得圣眷的侍君答道:具体的奴婢不知,元总管嘴又严,不肯在奴婢们面前嚼口舌。奴婢只知是昨晚太后娘娘从皇上这儿离开后就遣人来传唤总管,说是要他去回话。
说是不知详情,但后面一句话出口,谁都能联想到太后打元红必定是因为先前在皇帝这儿受了气。
小公公微抬了抬头,不敢公然窥探圣上此时的神情,却依然说道:皇上,昨夜华清宫的人不止传唤了元总管,也去了太医署询问御医昨日给皇上看诊的情况,还查看了诊治记录。
白禾倒是时刻敢看陆烬轩脸色,他往陆烬轩身侧凑近了些,仰头望他侧脸。
陆烬轩面无表情,似是冷漠地审视着跪地告状的小公公。
母后乃皇上母亲,她关切皇上身体,查看脉案记录自是常理白禾轻轻牵住陆烬轩袖子说。
太后有查看太医署记录的权利吗?陆烬轩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他。
满殿的宫人不吱声,跪着的小公公不知道皇上这话是在问谁,更是闭口不言。
你们全部不说话,是默认太后有这个权利,还是不知道答案?陆烬轩扫视众人。
于是满殿的宫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真心发问的陆烬轩:???
算了。
陆烬轩转头对白禾说:把桌上的票拟拿上,跟朕去探望大公公。
*
皇帝御驾亲临元红的住处。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大公公,他的住处原本是在紫宸宫附近,离皇帝近便于时刻在御前伺候。紫宸宫大火给烧坏了,皇帝临时搬家,元红没搬,只打算在临时寝宫的犄角旮旯里收拾一个歇脚处。
昨晚受刑后他就回了自己原本的住处。比白禾在寻芳宫的房间更为宽敞一些的屋里,格物柜上摆满了过去皇帝赏赐的物件,另挂了不少字画与精美摆件,屋里至少半数的家具是黄花梨的,还有一张檀木几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