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殿门轰然大开?!
裴长荫终于有了兴趣,他缓缓坐直,满怀期待地看着徐徐步入大殿的那道熟悉身影。
“你来了。”裴长荫含笑道。
钟怀洌面色无常,是裴长荫最讨厌的那副冷静姿态。
他平生最爱看自持的人?失控,高傲的人?跌落神?坛。
裴长荫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看着钟怀洌慢慢走上前,穿过哀嚎的众魔,与?巨大铜炉擦身,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裴长荫,脖子洗干净了吗?”
钟怀洌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魔皇,竟然展颜一笑,仿佛老?友叙旧,从未有龃龉。
裴长荫语焉不详,轻笑道:“钟怀洌,仙人?身上不会污脏。”
钟怀洌嗤笑:“仙人??你也配。”
裴长荫站起身,自若地走到钟怀洌跟前,伸开?双臂。
“如何不配?难道你们仙门修仙便是理所应当,我魔人?修仙,便是众矢之的,天道不容么?”
说着,他倒是自己先答了:“你们一贯是这样想的。”
钟怀洌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裴长荫阴狠道:“钟怀洌,我最恨你这幅自负的样子。”
钟怀洌反而笑了,学着他张开?双臂:“如何?”
他钟怀洌便是这幅臭脾气,任谁来了都改不了。
裴长荫指尖爬上一条黑线,对?钟怀洌使出了杀招。
惊春出鞘,二人?你来我往地在殿中过招,招招直击要害。
裴长荫指尖的黑线诡谲灵活,角度狠辣至极,倒是与?他本人?极为契合。
钟怀洌堪堪躲过,将长剑横在身前,微微眯着眼:“这根线才?是你的本命法宝。”
裴长荫皱眉:“你话太多了。”
打着打着,便不再是招式之间的对?弈,而是修为之间最本真,最直观的压制。
钟怀洌渐渐开?始力不从心,但手中惊春竟是越打越火热,只能咬牙强撑,等待时间。
他反常的动作另裴长荫凝眉,思?索片刻道:“你在等什么?”
等什么?肯定是救兵啊!
“废什么话,要打便打!”
裴长荫一瞬分心,脸颊竟然被惊春的剑气扫过一道血痕,他面色骤冷,手上丝线鬼魅般绕到钟怀洌身后,竟又开?始下杀招。
惊春与?黑线间交缠,铮然作响,绞杀中兵刃碰撞,摩擦出金光。
一炷香后,黑线缠上了钟怀冽的手腕。
钟怀冽喘了口气,对?上裴长荫晦暗的双眼,微微晃神?,只觉得看到了百年前的天魔。
他想起什么,艳红的唇弯起弧度,轻声道:“若是裴律见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吧。”
裴长荫心头发紧,忽然漫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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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镜海天域那帮子人什么时候打进来?”
“不晓得,快点吧,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南城门那边,今天又抓了几千人?,进城就抓!你是不知道,跟赶畜牲似的。”
“对?啊,那魔宫顶上的烟都飘到云端了,鬼知道是在烧什么……”
“你别说了……我害怕!”
两个常年生活在魔域沼气中,长得奇形怪状的魔种,缩在十方海东城荒地中的破旧木房里瑟瑟发抖,环抱对?方的身体以供取暖。
魔皇暴政,自从前些日子苏醒过来后,风波不断。
更?不要说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地开?始“祭炼法器”,专用他们这些小喽啰的命来填,说不定过一会便轮到他们了。
魔域叫苦不迭,从前怎么没见魔皇祭炼他那法器?
又听说镜海天域最近也乱,一来二去的,竟然有要来打十方海的迹象。
这是好事啊。
底层小魔们巴不得他们赶紧把魔宫踏平了,反正自己又不住里面,那群贵族也是常年吃干饭,对?治理魔域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全杀了算了。
十方海终年寒冬,木房子顶上堆了厚厚一层白毛雪,破漏檐脚更?是在冰锥拖挂下摇摇欲坠。
不远处传来一阵打马地动,那半截屋檐终究还是不堪其重,直直砸在了庇护半生的屋角下。
屋子里昏昏欲睡的魔种推开?与?自己搭伴取暖的另一头魔,眯着眼睛慢慢往门口走。
“干啥去?”
“外头有动静,我看看……万一别是来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