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凡间。
“靠,怎么这么多!”
浮笛崩溃地用尾巴扫开一片不死军,但立刻又有更多的扑上来。
他手忙脚乱间察觉到?符咒有异,腾空而起,硕大的龙目微微眯起,精准在战局中锁定了林太?子?的方位。
林太?子?没有战力,此时正和新帝——郁景臣,站在一起。
他面色有些难看?,袖口贴着的符纸上残留着半干的血迹,身形摇摇欲坠。
郁景臣眼疾手快地将手放在他腰后想要支撑,但却直直穿过了林太?子?透明的身躯。
他一愣,手臂僵硬地停在原地,眼角微红。
浮笛飞过去,干脆利落地从身上翻找出那块蟠龙扣:“进去!符纸撑不住了!”
林太?子?皱眉,抬起手说?;“你?在这里弄点?血……”
浮笛无奈道:“我求你?了小祖宗!你?真?想魂飞魄散?”
不是他不想给血,战场刀剑无眼,他半日前?脚掌上被散落在地上的兵器划了道口子?,他没仔细看?以为不大,林太?子?生魂不稳,他去滴血时想也不想将掌心贴过去,结果伤口太?大,血液糊满符纸,边缘撕裂。
这样的符纸再也承受不了下一次的滴血了。
郁景臣哑声劝:“殿下……”
林太?子?一眼横过去,郁景臣噤声,眼中忧虑。
林太?子?看?向浮笛,顿了顿,还未开始说?话。
越过浮笛,他看?向他身后尘土飞扬的沙场,瞳孔微缩。
不只是他,此刻正在奋力对战的众兵将,高举着手中武器,然后直直愣在了原地。
只见方才还被不死军队挤得密密麻麻的战场上,只余昭国战士,犹如?一盘散沙。
……
迟霁一扇子?扇飞了数名魔兵,也听到?了魔宫深处传来的巨响,心里弥漫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于是在众人注视下,一道鲜红的阵法穿过建筑缓缓升空了,直至覆盖整个战场,忽而发出一道红光。
那红光由远至近,扫过的土地开始迸裂,震颤。
……然后,无数一身黑甲的士兵,顶着烟灰破土而出。
死寂犹如?瘟疫一般,在天域盟军之间传染。
迟霁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分明是凡间的不死军!
-
那道血色阶梯在魔宫中慢慢浮现,裴长荫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喟叹一声,然后站到?了阶梯上。
随着殿外的厮杀声一点?点?靠近,阶梯也一点?点?变长。
钟怀冽看?着通天的阶梯,想起什么,他变了脸色,飞快地绕过他,冲出殿门。
对上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
一切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成线,北漠军营中的摄魂木,霍乱凡间的不死军。
……裴长荫要用凡人、魔族、修士的命,来铸成一条血肉飞升路。
用旁人的性命,来殉他的道。
钟怀冽只觉得握着剑柄的手指在颤抖,他闯回魔宫,剑指缓步上行的裴长荫。
“你?疯了!”
裴长荫吐出白雾,恹恹地看?他:“在你?们眼里,我不是一直都?是疯子?么?”
钟怀冽闭了闭眼,觉得和他讲道理压根没用,于是从灵囊中取出天魔被封在冰块中的尸身。
“停手,否则你?知道后果。”钟怀冽冷道。
但这次,裴长荫除了不再吸烟外,没有别的动作。
他垂着眼睛看?了看?天魔残躯,放下手中的烟枪,继续往上走。
缥缈的声音传下来:“他不过只是,我殉道之路上的第?一块砖石。”
“他合该被我踩在脚下,钟怀冽,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动真?心吧?”
钟怀冽反而冷静了。
裴长荫说?这些话时,缠在他身边的丝线格外沮丧,懒懒地垂落在半空。
他发出一声轻笑,附和说?好。
“那么,这块砖石怎样,都?与你?无关了是吧。”
裴长荫猛地抬起眼,正对上冰层消融的画面。
那是他精心从十方海最冰冷的海域取来的冰川,可保肉身不腐,经久不衰。
如?今那冰川在钟怀冽掌下慢慢消融,裴长荫的双腿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只能望着天魔渐渐腐化消弭的身躯,目眦欲裂。
“好了,裴长荫。”
钟怀冽松开手,不去看?地上的一团污秽。
“我替你?亲手凿碎了那块该死的砖石,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