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刃划破长空,发出刺耳嘶鸣。
孟砚清站在毒日头底下,频频抬手抹掉即将滴到眼眶里的汗珠,直等了好一阵,陆修沂才从练武场上下来。
“孟大人此番过来可是为了圣上赐婚一事?”陆修沂头不曾偏半点,只抬手便把剑扔回挂在兰锜上的剑鞘里。
剑刃和剑鞘相碰,发出刺耳声响,渗进孟砚清耳朵里时,他额上的汗出得愈发频繁,已分不出究竟是冷汗还热汗了。
孟砚清忙躬身回:“回将军,是的。”
“来人,请孟大人到前厅坐着,”陆修沂淡声吩咐,又回头和他道,“孟大人请到前厅喝杯茶,本官换身衣裳,稍候便来。”
孟砚清垂首,连连点头:“将军请随意,下官不急。”
小厮将孟砚清带到前厅,又奉上茶,方退到门口。
前厅宽敞明亮,庭院种着一棵槐树,似羽毛般的树叶投下一片荫庇,清风徐徐,送来一阵清凉。
孟砚清抹了把汗,又喝了口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等了片刻,还未见陆修沂过来,看到小厮恭立在门口,目视前方,他才敢偷偷往周围觑了两眼。
满眼望去,角落的架子上置的皆是些名贵玩器,就连他坐的这张圈椅,还都是紫檀木做的,扶手木质细腻,油光顺滑,摸起来的质感和普通椅子全然不一样。
原以为陆修沂离了绛阳侯府后,身上定然没有多少家产,谁想竟是如此。想到和自己女儿成婚的对象不仅是皇亲国戚,前程还不可限量。一时间,孟砚清原有的几许不安亦被欣喜猛然冲掉,屁股也坐得隐隐有些发烫。
古语有曰:福祸相倚。
当真说得不错。
又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孟砚清慌忙放下茶盏,起身恭立。
陆修沂大步流星走进来,挥挥手:“孟大人不必多礼,坐。”
孟砚清依言坐下,垂着眉眼讪讪道:“下官承蒙将圣上和军厚爱,得赐婚殊荣,奈何下官有三个女儿,圣上又并未指明为谁赐婚。因此下官此番斗胆向将军进言,小女孟洇既是嫡出,又性情活泼,举止落落大方,若将她许配给将军,不知将军可有异……”
“孟洇?”他话未说完,陆修沂便淡声打断他,“可是孟大人的四姑娘?”
“正是。”
陆修沂悠悠笑了,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不大清晰的面容,很快应声儿:“好啊!就她了。”
第32章 荔枝酒
没料到陆修沂会答应得这般爽快,孟砚清怔了一瞬,准备了满箩筐的话都没能吐出半个字儿。
“孟大人,怎么了?是本官说的这话不合适么?”陆修沂那浑厚低醇的声音再次响起。
孟砚清闻言,飘远的思绪立即拉回,慌忙垂首:“不不不,将军既没有异议,不知想何时上门纳采?”
陆修沂淡笑:“后天本官要随豫王到越州治理水患,纳采一事宜早不宜迟,便明日吧!”
此言一出,孟砚清又是怔了下,虽说此事宜早不宜早,但这未免太快了些。然转念细想,他后日便要前往越州治理水患,此事亦不知要耽搁到几时,确实早些会更好。
是以孟砚清连连应是,两人又闲扯了几句,他方起身告辞。
孟砚清前脚刚走,后脚楮泽便被叫进来。
陆修沂靠在椅背上,手里正轻轻地摩挲着那支被孟榆落下的累丝嵌珠凌霄金步摇,姿态慵懒,唇边含笑:“再给爷找个懂手语的人过来,爷要带到越州。”
楮泽没反应过来,一时不解,脱口:“越州县衙也是个哑巴么?公子为何……”
话音未歇,一道凌厉视线陡然剜过来,似刀尖一般,楮泽讪讪地及时收住嘴。
陆修沂幽幽道:“爷将来的枕边人既说不了话,爷迁就她一下又有何妨?”
他这是想学手语。
楮泽登时想到孟榆,可他刚刚听到和他成婚和对象明明是孟家的四姑娘,如何又是孟榆了?
虽有疑惑,楮泽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找。”
***
天色碧蓝如洗,薄薄的云层挂在空中,露出奇形怪状的笑脸,淡淡的花香盈满屋内。
陆修沂即将要和孟洇成婚的消息传到青梨院时,孟榆正修剪着怀茵采回来的凌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