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泽闻言微顿,心头顿感一阵湿意,连忙应声。
夷犹片刻,楮泽讪讪地问:“公子,昨晚睡不好?”
躺了一夜地板,能睡好么?
陆修沂正要脱口,然话到嘴边,又深觉此事若传出去,他岂非要颜面扫地?
他收起敛起的眉梢,正色:“谁说爷睡不好了?美人儿在怀,爷不知睡得有多香。只是你家夫人太犟,爷早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说到最后,陆修沂还是控制不住咬牙切齿。
楮泽一脸问号,孟榆何时成他家夫人了???
听着陆修沂骂骂咧咧,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嘴上说着她如何如何不好,可昨儿一听到庄妈妈去了,不还是立刻丢下酒壶,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好似他慢了几息,她便要被庄妈妈摁着欺负了般。”
“你在心里骂什么呢?”
正暗自腹诽着,气氛倏然冷了下来,楮泽吓得往声源处偏过头,顿了下,佯作一脸无辜般讷讷道:“没,没骂什么啊!”
陆修沂抬了抬颌,瞧他左手横放在胸前,支起右手摸着耳尖的样子:“还说不是在骂人?你每回在心里骂人,每回都这样,得亏只有爷看得懂你的小动作,否则带了你出去,早晚要坏事儿。”
楮泽被他说得怔怔地愣在原地,连他自个儿都没发现自己有这种坏习惯,难怪每回他在心里蛐蛐别人时,陆修沂一眼便看出来了。
他只好拐了个弯坦白:“属下只是觉得公子所言有理,夫人确实有些欠收拾,一个女人罢了,我支持公子给她点,点颜色瞧瞧。”
旁人的视线似刀尖般裹挟着些许阴寒陡然刮过来,楮泽望过去,声音似水流般愈发低了。
陆修沂眉微挑:“她是我的女人,要说也只能我说,轮得到你说她?”
一句反问堵得楮泽哑口无言,他忙讪讪地陪笑:“是,是,属下多嘴了。”
真是够厚此薄彼的……
***
孟榆歇了个午觉起来,想起庄妈妈的话,便想让在房里伺候的一个婢女带着她们到府里的各个地方逛上了一圈儿,谁知还没逛到一半,她的腿便酸了。
“将军府原没这般大,后来圣上赐婚,又赏了后山的这几处地方给将军,将军说夫人爱梨花,便让人在后山种了许多梨树。”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婢女指了指前面远处那片绿油油的树丛。
怀茵搀着孟榆在一个凉亭里坐下,婢女名叫妙秋,是陆修沂和孟榆成婚前,楮泽一道采买回来的。
见她为人伶俐,也没有太多的小心思,楮泽便将她拨为一等女使,在房里伺候。
孟榆不知陆修沂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认为她喜欢梨花。忽然间,她见东南方向的一面院墙探出一片橙红色的花儿,几缕金光斜斜地洒在花面上,远远望去,似丹霞落入人间。
怀茵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又问妙秋:“那儿种的是什么?”
“凌霄花,”妙秋莫名其妙有些骄傲,“听说还是将军亲自种的,整整一面墙都是,可漂亮了。现下正是凌霄花开的时节,夫人可要去瞧瞧?”
第42章 唯一的
听到是一整面凌霄花,孟榆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般,眸光暗了暗,便忙瞥过眼,不再看它。
孟榆起身往回走,朝怀茵打了个手势。
怀茵方同妙秋道:“夫人走得有些累了,等得闲儿再过来看,你且让人把庄子的那些账本都搬过来。”
妙秋应声而去。
回到拢香馆,一叠账本堆得似小山般高,妙秋道:“从心姐姐说,这六个庄子历年的账本都在这儿,夫人慢慢看,若觉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唤她过来。”
想起昨晚应从心的眸光时不时落在陆修沂身上,孟榆大抵明白了,便抬手:“从心是什么时候到府上的?”
怀茵照着原话译过去。
虽不知她问这话是何意,妙秋仍回:“听说是三个月前,庄妈妈从桐州过来后,楮将军便派人将从心姐姐和叠雪姐姐接过来伺候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