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何以谋?自己想做的事,便只管闯到底。
陆修沂对此却深信不疑,反宽慰她:“彼此都在上京,你若想见她,随时可以回去。”
孟榆微诧,没多加思量便下意识抬手:“我可以随意走动?”
“为何不可以?”
他一声反问,孟榆陡然回神,后悔自己的手抬得太快。
她顿了下,没答话。
陆修沂紧紧地盯着她,危险的气息倏然在周围漫开,他缓缓开口:“抑或者说,你还存着离开我的心思?”
第46章 同心词
他的目光紧紧打量着,仿若要将她拆皮脱骨,吞吃入腹。
慌乱在刹那间席卷孟榆全身,可她面上仍与先时无异,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抬手:“陆将军便这般没自信?不信自己能打动得了我?还是说,你觉得府里的守卫看不住我?”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是陆修沂没料到的,他眸中的阴霾一刹消散,双手轻轻地握上她的肩:“开个玩笑罢了,榆儿何必这般认真?”
孟榆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肩膀,甩开他的手,:“我不喜开这样的玩笑,且你既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觉得有些话我们还是应该说清楚。”
她望过来的眼神极轻极淡,却又冷漠摄人,陆修沂有些后悔问出了那句话,将他好容易得到的些许温情骤然冲散。
屋里的孙婢女不知何时退出去的,陆修沂轻叹一声,鲜有地低下头:“孟榆,别这样折磨我,我错了还不成么?”
他的声音里含了几分委屈,危机解除,孟榆也不想在此间来回磋磨,便软了脸,抬手:“从前我逃,是因为你想纳我为妾,如今我已是你的正头夫人,泼天的富贵又摆在眼前,事情既已成定局,我何必想不开去受那些罪?”
她面上尽是恳切,没有半分说谎的感觉,陆修沂定了定神,像个摇尾乞怜的狼狗般朝她笑了:“嗯,往后榆儿说什么,我都不信,绝不再相问。”
孟榆叹了口气:“那你现下可以让人将张庄头唤来了么?东郊那几个庄子急需人去打理,此事慢不得。”
陆修沂忙应声,吩咐新提携的曹管家去通知张庄头过来。
没过多久,张庄头便匆匆赶来了,他为人也算实诚,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倘若夫人真要草民接手东郊那几个庄子,草民首先要做的便是清理那些仗着崔浩之势横行霸道的佃户,他们有的同咱们签了八年的书契,有的签了十年,更有甚至签了二十年,若要将这部分毒瘤清除,势必要赔上一笔银钱,不知夫人可愿意?”
纵是张庄头不提,孟榆亦原有此意,便抬手:“刮骨方能疗毒。毒瘤不清,伤口如何能好?你且去做,要赔多少尽管来报,我定然支持。”
怀茵照旧译过去。
有了孟榆的承诺,张庄头安心应下此事,隔天便到东郊走马上任。
谁料没过几日,便有一些寡廉鲜耻的佃户闹上门来,说孟榆恃强凌弱、仗势欺人,企图将他们活活逼死,声势之浩大,闹得满京皆知,许多人不知内情,毫无独立思考的能力,大脑也只跟着流言走,兼之在百姓眼中,陆修沂原本便是个目无尊长、败德辱行之人,如今听了这些流言,自然信以为真。
此事传到宫里,官家听了雷霆震怒,当即将陆修沂和孟榆宣进宫中。
***
绛阳侯府。
荷花池中盛放着最后一池荷花,圆在肥硕的荷叶凝着水珠,在朝晖下晶莹剔透,粉白花瓣清雅宽大,淡香迎着微风徐徐送来重檐亭。
陶氏侧身坐在鹅颈椅上,手里托着一个白玉瓷碗,白玉般的指尖正捻着鱼食扔进池子里,鱼食洒下,附近的金鱼蜂拥而至,如饿狼扑食,争抢不已。
“夫人此招真是高明,既不用我们出面儿,又能给他们夫妻俩使绊子。听说今儿早起,官家大发雷霆,将他们宣进宫里了,这几日正是狄戎使者入京之时,事情闹得如此不堪,官家没了脸,纵想护着,只怕也难了。”史妈妈一脸得意,单想想陆修沂和孟榆被官家责罚的样子,她便觉一阵畅快。
陶氏眉眼都染了笑意:“若非老爷偶然提及这几日有狄戎使者入京,要和官家商谈随贡贸易一事,如此紧要关头丢不得脸,我还想不到这一层呢。”
鱼食不断洒下,闻着味儿,涌来的金鱼愈发多了。
“那些贱民和这些鱼儿没什么两样,多给些好处便不知姓甚名谁了,你叫他杀人放火他都干,况只是要他上门闹一闹,再到市井之地传一传罢了。不伤身、不费力,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谁还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