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她面露诧异:“韫禾,每月二十文钱打底,还多劳多得,还没开始赚钱呢,你就得亏空家底儿了。何不定下每月固定酬劳?反省了许多麻烦。”
孟榆微微一笑,抬手耐心解释:“我略摸算了下,涿山有近两百棵桃树,平均下来每人要管二十棵,但人总有惰性,若定个固定酬劳,勤快的多做些,怠惰的少做了,可领的酬劳却是一样的,天长日久,做多的人总有怨言,若一个不防,大打出手,伤了和气还是小事,倘或闹出人命便不得了了。”
云安恍悟。
此时经过的皆是些四十上下、扛着锄头到田间劳作的妇人,她们大多不识字,故而也不知孟榆在这儿支个摊子做什么,更看不懂牌子上写的什么,只疑惑地瞥两眼便匆匆离开了。
日薄西山,偶有三五个孩童托着课本结伴从私塾里回来,路过孟榆的摊子时,也只是看了眼,就家去了。
没料到聘个人都这般艰难,孟榆无声地叹了下,眼见时辰不早,便收拾收拾摊子,准备明儿再过来。
“两位姑娘,麻烦等一下。”孟榆和云安背上东西,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回头一看。
是个略有些黢黑,年约三十五上下的农妇。
第60章 韶光媚
她跑得急,额上沁出了汗,来到两人跟前儿,气都还没捋顺,便急急地问:“两位姑娘可是要聘人?”
孟榆和云安面面相觑,皆下意识点点头。
农妇动了动唇,踌躇片刻,才讪讪地问:“姑娘看我,行么?”
孟榆闻言,打量了她两眼。
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棉麻衣,衣衫被浣洗几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虽略油了些,但胜在梳得平整,一眼望去,浑身上下也算干净整洁,且眉眼柔和,不像是事儿多难缠之人。
似乎不太习惯别人打量的目光,农妇的举止有些拘谨,眼神也不敢和孟榆直视。
看了她两眼,孟榆朝云安抬了抬下颌,她立刻会意,忙支开桌子和椅子,坐下执笔问她:“嫂嫂姓甚名谁?年岁几何?”
“我夫婿姓杨,人人都喊我杨嫂。”
云安执笔正要记下,孟榆却拍了下她,朝农妇抬手。
似是没明白她的话,云安怔了下,却还是译给农妇听:“你夫婿姓甚名谁与我们无关,我们是问你自个儿的本名。”
“呃!?”
仿佛没想到云安会突然这般问,农妇怔了下,虽不知她这是何意,但她仍如实回:“我本家姓任,单名一个铃字,今年刚过三十六。”
“任姐姐家住哪里?”
出嫁后,任铃便没再被人唤过本姓,喊她的是皆是从夫姓,突然被人转了称呼,任铃还有些不适应,顿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忙回:“不远,我家就在前面五里处,左拐就是了。”
云安刷刷地记下,头也不抬地继续问:“算上你,现家中共几人?”
“四个人,就我郎君、婆母以及一个孩儿。”
“从前可打理过果树?”
好似觉得云安终于问到了重点,任铃粲然一笑,连声音都拔高了些:“有的,我做姑娘时,家中也种了两棵李子,全是我打理的,年年都结几筺果呢。”
云安点点头:“每月二十文钱,管五棵果树。当然,你若想多要些钱,也可以多领几棵树,多劳多得,休沐日一月三天,自个儿安排,若做满一年,年底能分到今年盈利所得,具体多少,需看当年当值人数,且要扣除当年各项成本后再说。”
任铃连连点头,笑问:“那我何时开始当值?”
“你明儿辰时准时来这儿,我们自会安排你当值。”
“明儿就当值,那是从明儿开始算工钱么?”
“是的。”
任铃连连应声儿,又千恩万谢,替两人将桌椅收拾妥当,目送她们离开,才揣着满心欢喜回了家。
***
第一天支摊儿聘到人,总算没白来。
忙活了一日,云安累得脸色通红,家去的路上,孟榆便买了一只烧鸡和两块鲜笋,做了顿好吃的犒劳她。
恰逢那两只老母鸡也下了蛋,当即又做了两碗蛋羹。
黑幕已经沉沉地罩下来了。
孟榆买了两张摇椅放在院中,吃饱喝足后,两人便躺摇椅上,执着葵扇轻轻地扇着风,说着话。
歇了一阵,云安忽然问了句:“现下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