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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 第75节

林斐然立在窗边,捂耳沉思之际,又见几只听闻琴声的雀鸟从树上跌落,正对着弹琴之人胡乱叫唤,大抵骂得难听。

“……”

好一个沉鱼落雁的琴音。

“啧。”倚靠在浴桶边沿的如霰抬起头,倦怠的眉眼间带着不悦,“出了春城,我便将他的琵琶折了,关窗!”

林斐然立即将窗户合拢,再启隔音阵法,将那骇人的音调拒之门外。

“尊主,旋真他们何时能到?”

如霰缓缓站起身,淅淅沥沥的水声便在屋内回荡,俄顷,他才从浴桶中跨越而出,披上衣袍,略显虚浮地走至床边。

床铺已被换过,整洁如初,他看过林斐然一眼,合衣躺下,雪发散于水红被面,如梅上清雪。

“我此时无法动用灵力,你来问。配上这根翎羽,可以千里传音。”

他从芥子袋中抽出一根长羽,放至枕边,又将行诀之法告诉林斐然,随后便埋首于软枕间,不再言语。

林斐然心下难免愧怀,他今日确实累过头了,消耗自身为她除咒不说,现下又将灵脉封存三分之二,能自己撑着从浴桶中出来,已算意志过人。

她放缓了声音:“那我先回房与他们相谈,你休息……”

“不必,就待在这里。”他没有动作,声音却十分清明,听不出半点困意。

林斐然只能应下,她捻起枕边那根长羽,顺手翻看起来,这羽骨极长,纤细白净,尾端处形似复眼,缀着绒羽,中间却点染一片金红之色,像极了孔雀尾翎。

但也只是像,这并非真的羽毛,而是某种法器。

她忍不住捋了几下细软的绒羽,这才依言结印捻诀,一簇细火自羽毛顶端燃起,燃尽后,便有熟悉的声音传出。

“尊主。”这是荀飞飞的声音,只是音调压下,听起来有些奇怪。

林斐然开口道:“我是林斐然,尊主现在在休息,离闭城还有三日,你们在路上了吗?”

一听到她的声音,碧磬便凑了过去,以往明亮的声线也低哑起来,悄声道:“到了,但我们在入城之时莫名被人抓入暗室,他们说,不揍荀飞飞一顿就不能出去!”

旋真愁声道:“怎么办,我不想揍飞哥呐!”

林斐然眉梢挑起,如霰闻言也坐起了身。

“……”

荀飞飞捂住碧磬胡言的嘴,挡开预备添油加醋旋真,低声道,“别听他们胡言,我们出发之前……”

几人将妖都事了后,怕赶不上飞花会,便索性将拉着车架的鸾鸟换成旋真,由他拉车疾驰,既不违反规矩,也可及时入城。

刚出无尽海,便有一只青鸟突降,阻了几人去路,后又将口中衔着的信帖交到荀飞飞手中。

那是一封邀请妖尊入城参与朝圣大典的请柬。

荀飞飞对此还算知情。

当初如霰与人皇盟定的秘密契书中,便有一项是为此,即不论人皇如何同宗门世家斡旋,朝圣大典之际,必然有他一席。

当初如此约定,是因为如霰要入朝圣谷寻一灵草,但顾虑到妖族之身无法入内,便想从人皇处取得保荐名额,再寻一人族,将其直接送入朝圣谷,代为寻药。

只是如霰眼光过高,先前见过诸多人族,一个也选不中,荀飞飞愁得整夜难以入眠,毕竟保荐名额即将到手,他却一直未能办成此事。

直至林斐然出现,这才尘埃落定。

虽说此次朝圣大典规则大改,但于人皇与如霰二人的约定而言,他应当将保荐资格送入,同时,更应当请他入席参典。

如霰同林斐然去往春城前,便告知过荀飞飞,若有此番情势,便由他代为出席。

荀飞飞决定出席之时,旋真、碧磬二人顿时来了兴趣,提及要一同参典,三人便立即回妖都,清点人手,坐上天马驾,一日之内便赶到了春城。

然而天马刚落,便被一群黄衫弟子拦下,确认过车队身份后,几人便将他们从城墙之上引下。

“我们还以为要到城内了,正准备联系你们,便一个不慎被卷入黑屋……也就是此处,其实周遭黑黢黢的,也看不出形貌如何,只点着几颗明珠,叫人不至于失明,渗人极了。”碧磬接话补充。

旋真又低声道:“但这里不止我们妖族,我还隐约听到了人声,谈及什么宗门、长老,想来还有不少人族在场,但实在太黑呐,我刚想放些雷电照明,便被人拍了一掌,不知是谁,还顺手挠了挠我的下巴,简直像逗狗呐!”

林斐然思索道:“如果没有猜错,想必那些入城的宗门长老也全都进了‘黑屋’,只是,你们聚在一处要做什么?”

碧磬神色大震:“不会是要瓮中捉鳖,将此行的妖族磨一磨祭天罢!刺激!”

荀飞飞将不着调的二人推开,沉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方才于暗影中四处打探时,听闻一个消息,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告知于你,记得将夜之前多收些……”

噗嗤一声,被旋真拢在掌心,不敢透出半分光亮的火焰熄灭,连余烟都未留半缕。

荀飞飞无言叹息,望向身侧两人,略略咬牙:“如果让我多说一些,方才这句话就传出去了,多收些花,我让他们记得多收些花啊。”

碧磬一噎,嘀咕道:“四周黑洞洞的,你又不让我们多言,我和旋真都要憋死了,好不容易见到林斐然,还不能多说几句?”

旋真挠头道:“可是,你方才少说几句,直接说‘林斐然,记得多收点花’,不就传出去呐?”

“……”他只是讲礼且严谨,他有什么错。

三人纠缠之际,荀飞飞捻出一根长羽,却发现如何结印都无法引燃,疑惑之际,四下骤亮,众人下意识闭上双目,再睁开时,唯余惊呼。

眼前是一处极为宽阔的道场,呈回字形,四周以阶梯层层叠高,远远看去,像个下窄上宽的方型漏斗,众人正分门别派地站在“漏斗”的东、南、西三方,界限分明。

东部人数最多,立于其间的正是此次来到春城,却并未参与其中的各派宗主、长老以及众弟子,他们穿着不同,蓝袍、白衣、紫衫等等,不一而足,仅以衣袍便可区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