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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如今你已是举人,哪怕是为了结交人脉也该去国子监读书了。正巧我也在太学任职, 还有闲散辰光教你两年, 师相对这件事也是点了头的。”

贾璋听闻此言, 有些感动。

叶士高学通古今,名声清贵,即便得罪过不少人, 背后也有杨阁老托底, 他哪里又会缺学生?

这些年来, 想要拜叶士高为师的人多得犹如过江之鲫,但叶士高却一直都没松口。

贾璋原本以为是叶士高眼光高, 瞧不上普通人呢。

没想到叶士高是虚位以待, 要把首徒的位置留给他……

而且叶大先生刚刚说了, 这件事杨阁老也是知道的。

阁老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若叶士高没有让他承接其政柄衣钵的意思,又何须让阁老对这件事情点头?

这样的看重,可比旁人的浮言许诺强多了。

这些天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收他做“约定门生”的,但前世程敏政和唐寅的例子还在那里摆着呢, 贾璋又怎会蹚这种浑水?

而且贾璋总觉得这些人差点意思,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轻狂的想法。

直到今天叶士高提出要收他为徒, 他才恍然大悟。

那些想要收他为徒的人都不如叶士高出色,还不如叶士高这般待他真诚, 他又怎会愿意拜其为师呢?

师父和业师、座师、房师等老师可不一样。

所谓业师,指的是教过自己学问的老师。

譬如说蒋先生这样的西席、私塾书院里的夫子等都可以称为业师。

在这种师生关系里, 若师生双方相处得不好,那么师生双方完全可以把这段关系视作一场钱货两讫的买卖。

若师生双方相处得好,大抵会像蒋凤举与贾璋两人这般亲昵。但外人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师生关系就将他们视为一体。

座师和房师指的是科举考试时的考官,座师是主考官,房师是在各房阅卷的同考官。

在科举考试前,座师、房师与门生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后面牵扯出来一段师生关系,实质上不过是为了后续的夤缘攀附与吸纳党羽。

若经营得好,倒还能同舟共济;若经营得不好,也不过是陌路之人。

但师父却不一样。

所谓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磕头敬茶摆宴拜的师父几乎就是弟子的半个父亲。

拜师后,师徒间资源共享、立场一致。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若师父没有亲生儿子,做弟子的还要为其养老送终、摔盆抬棺呢。

这也是贾璋不愿意拜那些给他递橄榄枝的人为师的原因了。

他和那些大人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本人的付出和收获又不成正比,他当然不情愿了。

至于所谓的“约定门生”,贾璋也一点都不眼热。

凭他的本事,完全能堂堂正正地自己考出来,又何必私相授受呢?

他看着叶士高脸上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弟子贾璋,拜见恩师。”

叶士高虽然笃定贾璋会答应他,但是见他这般果决,心里亦然欢喜。

他把贾璋扶了起来,又摩挲着他发顶道:“你我原是忘年之交,今日变做师徒,却也是一场佳话。来日在我面前也不用拘礼,只把师父当做叶先生相处就好了。”

贾璋笑道:“别人看了,却要说弟子忤逆轻狂了。”

叶士高嗤笑道:“若有人敢置喙,将人打出去就是了。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在意,别人跑来越俎代庖,那才是真的失礼呢。”

叶家的仆役十分乖觉,听到老爷和贾家小爷的对话,连忙就去备了茶送来。

贾璋对那端茶的小厮道谢,然后端起乌木雕漆松鹤延年茶盘上头的成窑白瓷盖碗,奉与叶士高道:“请师父用茶。”

叶士高接过茶盏吃了茶后,两人的师徒名分就定下来了。

只是拜师是一件极郑重的大事,如今这般却并非正礼。

叶士高告诉贾璋过些日子会带他去拜见阁老,让他做好准备。又嘱咐贾璋回家后把这事告诉贾赦,好约个时间商议拜师办宴礼仪。

贾璋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在拜叶士高为师后,贾璋就摇身一变,从客人变成了叶家的编外成员。

在叶士高的带领下,贾璋拜见了师母申氏,又得到了师母的夸奖赞誉。

申氏待贾璋这般和善,主要是爱屋及乌。

她与丈夫举案齐眉,平日里无话不说,如何不知道贾璋是丈夫期盼多年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