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祖母家的后山车道,平时无人,十分安静, 但五分钟车程里就有一家小型诊所, 足以应对简单的突发状况。
他打开车门, 后座的女孩依旧无力地躺着, 他刚才帮她戴了顶棒球帽遮蔽视线,此时也遮住了她的表情。
“ada, 我帮你摘掉帽子可以吗?喝口热巧克力好不好?”
他把热巧拿出来, 放到她眼前, 几秒后, 才听到一声细细的“嗯”。
他把帽子摘掉, 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把热巧送到她嘴边。
她轻轻吸了一口,但这种热饮吸管太细了,她根本吸不上来。
他旋开杯盖,先试了一下温度, 把杯口递过来:“不烫了,你试试。”
她小小喝了几口, 然后突然干呕了一下, 把嘴里那口吐回杯里。
她还在干呕,只是没再吐, 表情疲倦,眼眶发红。
他赶紧把热巧拿开,轻轻抚摸她的背。对,有矿泉水。他抓了一瓶来, “漱漱口吗?”
她摇摇头,压下喉咙间的甜腻,喘了几口,伸手去开了车窗。
她伏在窗口,感到一阵清风,又回手去要矿泉水。
他拧开瓶盖递过来,她轻轻漱了口,吐在了车外。
他把她揽回怀里,尽量调整姿势,让她能更舒服些。
风里带来一点松叶和泥土的气息,她慢慢觉得胸口松开了,甚至开始听到一点啾啾的鸟鸣声。
她轻轻抓他的手臂:“ned,好点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感到pl衫黏在后背。他扯了下衣角,低头看她:“想再喝点水吗?”
她按着额头:“不用了。”
他取出薯条:“来两根薯条吗?这个没有味道。”
他怎么会忘记,神经系统紊乱后,消化系统也会紊乱,无味的食物才是第一选择。
她点点头,果然顺利吃了几根。
“我想下去吹吹风。”她感到全身无力,身体和头脑都非常陌生,像是断网的手机,怎么都刷新不了页面。
“好。”他默默想着,随时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不行就赶紧回来。
他绕过来给她开门:“地上有水,我抱你下来。”
是她刚才漱口吐的。她红了脸,抱住他的脖子。
他走出两步,放她下来:“还好吗?”
他没敢松开手,严重的应激后,患者通常会感到一种燃烧殆尽的耗竭,会疲倦无力、反应迟缓。
她靠着他的胸口缓了几秒,才站直了,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走了几步,感觉恢复了一些。
他环着她的腰,扶着她的手肘,从一条小路走了一小段,进了松林。
脚下是厚厚的松针,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qut;嘎吱≈qut;声,像是踩在秘密上的警示。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泥土带着一点露水的味道,她觉得塞满棉絮的脑子终于变轻了。
她想起来了,他们出来吃brunh,咖啡厅……白色庄园……
她一下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小心。”他赶紧抓住她的上臂,把她扶稳,又马上减小点力气。
他仔细看她神色,生怕这抓握又吓到她,小心提议:“累了是不是?回去吧?”
“嗯。”她躲开他的视线,眼珠乱转,往地面瞥,慌乱地点点头,干脆顺势靠到他怀里。
他松了口气,把她抱了回去,仍然安置在后座。
“休息一下,我就在车边,打个电话,”他嘱咐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不舒服就赶紧叫我,好吗?”
“知道知道。”她开始怀疑,刚才她到底怎么了?真的是低血糖吗?
梁思宇给母亲打电话,说ada有点头痛不舒服,他直接带她回纽约了,又帮科恩叫好了出租车。
许瑷达从车窗望出去,远远地,她听不清他在给谁打电话。
突然,他抬头看向她,他们目光相接,他露出一个微笑,她却吓得一下缩了回去,仿佛一只被阳光灼伤的土拨鼠。
不知为何,心跳得很飘忽,她按着胸口,想起了自己晕倒前似乎在嚎啕大哭,刹时脸色发青。
怎么回事?不就是看到婚礼场地吗?她怎么会那么夸张,甚至哭晕了过去?
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精神问题?
恐飞还可以用噩梦敷衍过去,这个呢?难道她继续撒谎,说自己梦到这栋楼着火了?
这么下去,他说不定会真觉得她得了精神分裂,出现被害妄想症了。
梁思宇远远看到她又按着胸口,匆匆收了电话回来。
“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又有点心律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