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妙浑身发抖。春天时在审讯室的冷气一直追着她到现在。“我们……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我看见她很惊讶,因为她应该在,在医院。我问她怎么跑出来了,她说她答应凌荇要去江州,等,等回去会找你们道歉。”
一个回答给出江寄林想要的答案。
再追问葛妙两人的下落显然没有意义。火车一直在缓缓前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寄林总觉得这车越开越慢了。
刚刚离开去找列车长的乘务员带着两个坏消息回来。
第一,这列火车的乘客少,车上可能没有医生。
第二,雪下得太大,车可能要停。
“不能坚持到最近的车站吗?”江寄林看着呼吸渐弱的傅平。
乘务员回答列车长正在努力,但是形势不大乐观。
“没办法了,把她带回车厢里。总不能让人一直躺在地上。”江寄林对卜甜说完,又拜托乘务员,“麻烦你再问一问,如果有医生或者有药,请送到10号车厢来。”
傅平被安置到她的床上。胸口那把餐刀一直没人敢动。
江休云听到广播以后拿着准备的药包过来,一见这情况,从药包里翻出布洛芬来往傅平嘴边喂,“先吃点止痛的药吧。这情况……”她没了后话。这情况谁都知道不好。
傅平胸口的刀谁也不知道有多深,拔了怕大出血,不拔一定会感染。车上没有医生,没有人敢去拔这把刀。
葛妙这时候回过一点神来。听到江休云的话急匆匆去自己包里翻保温杯。
“不用了。”
傅平的眼睛紧闭,药片送不进她的嘴里。江休云往傅平嘴边送药片的手撤回来,她的胸腔没有任何起伏。
江休云对葛妙摇头,“不用水了。”
“怎么不用?怎么不用了?!”葛妙的调门都变了,尖锐而虚弱,飘摇的像是被剪断线的风筝。
葛妙从江休云手上抢过布洛芬,一粒一粒的往傅平已经青白的嘴里塞。
傅平爱说爱笑,最喜欢八卦,哪儿有热闹往哪里凑。她的嘴巴从来没有闭上过,一直说个不停。
“傅平你吃药,你吃药好吗?你吃药吧……你……”葛妙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们明明约好一起出来玩,一起过新年。怎么假期刚刚开始,傅平就走了呢?
葛妙手上的药片滑落,洒了一床一地。
卜甜自葛妙身后走上来,握着她的肩膀道歉:“请节哀。”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和她家里人交代?我要怎么说……”葛妙回头,抱住卜甜。
卜甜摸着葛妙的头发,“放心,你别担心,这些事情我们警察会做的。”
“傅平……傅平真的……她还活着吧?她是不是休克了?”葛妙想要回头,却又不敢确认。
江休云拉上药包的拉链,和哥哥对视一眼后当了那个‘恶人’,“抱歉,她死了。小妹妹,你的朋友死了。”
哀怆的哭声在车厢内久久不散,江休云拍拍哥哥的肩膀,祝他好运。
她转身回到自己和江闻笛的车厢,后者正一脸担忧的等她。见她回来,江闻笛松了一口气:“妈,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个乘务员过来说雪太大了,我们的车可能开不到下一站就要停。”
江休云抬手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十七分。她们十分钟前从上一个车站离开,距离下一个车站还有二十分钟。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现在车厢内很安静,她能听见列车外呼啸的风声。
“希望能开到下一站再停。”
然而在江休云的这句话说完后,火车就完全地停下了。
车厢外传来为数不多的乘客零星的抱怨和乘务员无力的安慰。
江闻笛怕火车出事,更怕自己的期末考被耽误。外面的抱怨让她听得更加焦躁。她走到车厢边上拉上门。
车门关上的一刹,江闻笛好像看到一道很熟悉的黑白色身影。她没能想起是谁,门已经关上,她也坐到江休云身边,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抱怨。
刚才关上门的车厢里是两个女人。殷莲快步走在过道里,把刚才看到的车厢排除。下一个车厢是空的,再下一个车厢里是一个老太太,再再下一个车厢又是空的……这列车的人还真少。
一直从5号车厢走到10号车厢,殷莲听见熟悉的声音,只是在哭。
她敲响那扇紧闭的车厢门。
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葛护士。”殷莲再度敲门,“是我。”
车厢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开门’。是男人说的。殷莲的听力极好,在认出是江副队长的那一刻殷莲抵住了车厢外的车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