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什么!”曲青阳在旁边听得心头火起,又惊又怒,差点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他头上,还是被闻声过来的江望渡拉住的,“我弟弟是桓国公嫡子,将来靠荫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空口白牙的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按着于怀仁的官兵松开了对他肩膀的控制,他跪在地上用右手捧着鲜血淋漓、不知道骨头断没断的左手,疼得浑身都在打颤。
徐文钥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别在那里装死,问你呢,有没有曲二少爷行贿的证据?”
“没,他不让我和孟相旬过问这个。”于怀仁怨恨地看了眼怒发冲冠的曲青阳,随即抬头望向徐文钥,言语间竟有几丝质问之意,“曲大人对您出言不逊,您为何要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江望渡此时已经将自己要交代的事告诉孙复,拍拍对方的肩示意人先走一步该干什么干什么。
听到于怀仁这天真到有些愚蠢的话,他没忍住挑了挑左侧的眉毛,而徐文钥更是不给面子到极点,当场大笑了三声。
笑够之后,他点着头从炭盆里拿出一杆烧红的烙铁,大步流星地朝着于怀仁走了几步。
于怀仁瞳孔紧缩,一个劲儿向后爬,全无半点读书人的风骨。可徐文钥却直接从他身边跨过,来到不停吞咽口水的曲青云面前。
眼见他转移目标,站在旁边的曲青阳立刻叫道:“你当我手里的物件是摆设?”
“二公子,我暂时不问你行贿的对象是谁。”徐文钥对曲青阳的威胁充耳不闻,兀自将那块烙铁举到曲青云身前,眼看着他前胸的布料被燎出一片黑,拼命往后挪动身体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我只问你一句,于怀仁从前和你并无私交,为什么你和孟相旬设这么一个局,要把他带上?”
这个问题来得实在是太过直击要害,缩进角落的于怀仁一时连身体的抖动都停下了。
他满脸惊恐地看向曲青云,疯狂摇头:“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就是求了他一下……”
“我没问你。”徐文钥连头都没回,仍保持着那个直视曲青云的动作,自有官兵去堵住于怀仁的嘴,拖着他在地上滑行数丈。
于怀仁从进到这里直到现在,始终都跟个鹌鹑一样,此时却一反常态地用力挣扎,竭尽全力想要制止徐文钥继续问下去。
而曲青云同样满脸惶然无措,情不自禁地想看向自己兄长,结果下一刻,他身前的烙铁就缓慢下移,悬停在了他胯间。
在诏狱,阳光是很稀罕的东西,徐文钥脸上的笑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阴毒异常,他缓缓问道:“二公子,你想当太监吗?”
“你别太过分!”曲青阳眼睁睁看着弟弟嘴唇发颤,终于忍无可忍,挣开江望渡拽着他的手冲上去,结果还没有等近徐文钥的身,就被几名锦衣卫拦住,只能在外围嘶叫,“现在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就凭这姓于的小子信口雌黄,你就想要对我弟弟用刑,不怕我告到陛下那里去吗?”
“你可以试试。”刑讯逼供这一块,往往对面越虚张声势越说明他们不无辜,徐文钥基本确定自己问的方向对了,眼也不眨地将那块烙铁按了下去,“但很可惜,在那之前,我的耐心耗光了。”
他下手时到底留了几分颜面,落点放在了曲青云的小腹上。但即使这样,曲青云也疼得双拳紧握,冷汗在刹那间从额上落到膝头,见对方的第二下真要朝自己全身最重要的地方去,忙不迭地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于怀仁全身都软了下去,终于不再试图上前阻止他开口,而是转身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墙壁。
但当然,几名锦衣卫眼疾手快,他刚有这苗头就被拦了下来。
徐文钥的声音冷得彻骨:“别废话,于怀仁到底干什么了?”
“他说自己认识礼部的人。”曲青云心里很清楚,这事一说,他们三人就彻底完了,眼中透着明晃晃的绝望,“能让那人在饭中放写着小字的‘夹带’,就餐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我们手里。”
徐文钥将烙铁扔进不远处的炭盆里,铁器碰撞的咣当声响起,震得在场好几个人都全身一抖。
“好啊,原来是这样。”
他似笑非笑地拊掌叹道,“夹带是最大的指望,号舍安排是另一重保险,只要二者有一样能成,大好前途就在你们面前。”
说着,徐文钥将脑袋转向曲青阳,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曲大人,很抱歉,你弟弟恐怕出不了这诏狱的大门了。”